朱元璋暴怒了,大罵:“照實說你個頭。”
一巴掌要掄下去,朱棡拔腿便退,卻又跑回來,氣喘籲籲地道:“父皇,母後……許是有身孕了。”
“什麼?”朱元璋怒視著朱棡:“你又說什麼昏話?”
馬皇後卻蹙眉起來,她此時本就虛弱,不免咳嗽起來。
朱元璋一時顧不上朱棡,忙去給馬皇後掖被子。
朱棡道:“這是千真萬確的,兒臣用人頭作保,母後吃錯了藥,該死,那些該死的庸醫,他們要害死母後。”
朱元璋聽罷,目瞪口呆,連忙看向馬皇後。
馬皇後竟是有幾分羞怯,主要是自己兒子在旁呱噪,令她覺得難堪,不過這時卻還是有氣無力地道:“起初臣妾也疑心這個,不過……臣妾懷了這麼多的孩子,這一次,卻分明不同,以往有身孕,哪裡像這般,又是浮腫,又是心悸的?再者說了,臣妾這都什麼年紀了,自生下來了橚兒,迄今已有十年,十年都不曾再見過動靜,怎的臨到這樣的年紀,還會有什麼身孕?”
朱元璋聽罷,也覺得不合常理,於是他道:“禦醫也沒有把到喜脈,料來是絕無可能了。”
朱棡卻是道:“父皇、母後。這是真的,兒臣……兒臣……”
他有些急了,不知該如何取信於人,便跺腳道:“這可是性命攸關,母後高齡,現在又吃這藥,這藥裡有致孕婦流產的成分,到時不但肚裡的胎兒不保,母後也恐有性命之憂。母後……你這是高齡產婦的症狀,該用我這方子,方可保了性命,如若不然,恐怕一屍兩命。”
朱元璋聽到一屍兩命,頓時又是暴怒,此時眼裡殺機畢現,嚇得朱棡打了個哆嗦。
他本想跑,可奈何腿腳不爭氣,這兩腿竟是軟了,一下子趴倒在地,泣告道:“父皇,兒臣……兒臣也是顧念母後,這可是性命攸關啊!這天底下,隻有母後對我最好,我……我……”
他這般一說,倒是教朱元璋的臉色緩和下來,目中掠過一絲舐犢之情。
朱棡眼角裡淚水如珠鏈一般的落下來,隨即從懷裡掏出了藥方,道:“照著這個法子吃藥,或可保胎……”
朱元璋親自將這藥方奪過來,打開一看,隨即他的眼神裡,掠過了一絲不同尋常,朱元璋漫不經心地道:“這是鄧千秋所書?”
朱棡一愣,擦拭了眼角的淚水,愣愣地道:“父皇咋知道?”
朱元璋怒道:“你現在和他成日廝混,對他言聽計從,你以為朕會不知?朕還說怎的你有這樣的膽子敢在朕的麵前鬨呢,原來是因為鄧千秋的緣故。”
說著,朱元璋冷笑:“隻怕這鄧千秋教你今日去吃糞,你也要搶上去大快朵頤不可。”
“啊……”朱棡歪著頭想了想道:“父皇竟真是兒臣肚裡的蛔蟲,還真是……”
朱元璋聽到這裡,眼前一黑,隻覺得心口好似被大錘鍛打,悶哼一聲。
他是何等人,九死一生,久經鐵血淬煉,而到如今,早已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氣魄。
可如今,朱元璋居然有些破防。
朱元璋勃然大怒,正待發作。
倒是馬皇後幽幽地道:“鄧千秋……是那個……在鳳陽治病的……孩子嗎?”
朱元璋這才醒悟,此時不宜對朱棡動手,免得馬皇後急火攻心。
可隨後,他又低頭看一眼藥方,朱元璋雖不懂藥方,卻也曉得,這裡頭有幾味藥,都是保胎之用。
他站起來,眉頭深皺,來回踱步,顯得心緒不安起來。
“來人,召太醫來。”
不多時,幾個太醫匆匆而來,忙是行禮,他們神色疲憊,顯然現在精神壓力都不小。
朱元璋道:“給朕號脈,都來號一號,看一看,是否有喜脈。”
“啊……”
太醫們麵麵相覷,已有人色變了。
要知道,此前他們的診斷,根本就沒有考慮到喜脈的可能,而且幾經磋商之後,大家的藥方子裡,可是有藏紅花之類活血化瘀功效的藥物,倘若真有喜脈,那還了得?
太醫們一個個開始擔心起來。
這可真是殺頭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