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鄧健親自給劉吉斟茶,一麵道:“劉縣丞,這些時日清查府庫,實在辛苦了。這府庫的賬上少了這麼多的錢糧,若非是劉縣丞,隻怕難以厘清。劉縣丞有勞。”
劉吉臉上堆著笑,卻是翹著腿,隻慢悠悠地道:“使君不必客氣,這是下官的本職。”
鄧健含笑道:“今日還有一樁訴訟,倒還要向劉縣丞請教。”
劉吉依舊翹著腿,老神在在的樣子道:“使君,區區訴訟,自然使君一言而斷便是。”
鄧健搖頭,認真道:“此言差矣,本官隻是舉人,到任不久,許多事實在不知如何處置,若沒有劉縣丞鼎力相助,如何能使這江寧縣井井有條。”
劉吉笑了,他看著鄧健和氣的樣子,大抵已知道,這位縣令已認了慫,便咳嗽一聲道:“使君,萬萬不可如此,下官襄助使君,本就是應有之義,你我都為朝廷效力,怎分彼此?不如這樣吧,下官這就去刑房,看一看卷宗,若是有主意,再來稟奏。”
鄧健和顏悅色地道:“辛苦。”
這劉吉起身,鄧健朝他拱拱手,劉吉回禮,這才離去。
鄧千秋見罷,肺都氣炸了,走進去,氣咻咻地道:“爹,你咋這樣慫?我們鄧家曆來鐵骨錚錚,這人差點害死我們,為何還要對他這樣客氣?”
鄧健依舊端坐著,卻是答非所問:“為父在忙公務,你怎的來了?現在為父當值,這裡沒有父子。”
鄧千秋:“……”
鄧千秋心裡悲憤,自己含辛茹苦,將這爹培養成才,如今金榜題名,高中了榜首,又做了天下首屈一指的江寧縣令,轉過頭來,他居然翻臉不認兒!
我這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
卻在此時,外頭有人道:“下官,見過使君。”
鄧健一聽,立即正襟危坐,道:“進。”
隨即,便有一人進來,來時關了門,一見鄧千秋也在,麵上露出了猶豫之色。
鄧健看著他,笑道:“是張主簿,張主簿有什麼話要說嗎?”
來人正是主簿張海,張海瞥了鄧千秋一眼。
鄧健道:“這是犬子,張主簿是見過的。”
張海才鬆口氣,笑著道:“令郎真是一表人才。”
鄧健道:“張主簿,本官公務繁忙,有什麼儘說無妨。”
張海的臉色,驟然之間又青又白起來,猶豫了再三,突然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低聲道:“使君救我。”
鄧千秋看的目瞪口呆。
鄧健此時卻是氣定神閒的樣子,道:“天不救人,人自救。本官如何救你呢?”
張海臉色慘然,道:“下官……下官有事稟奏。”
鄧健道:“讓我猜一猜你的來意吧,你是想要檢舉劉縣丞?”
張海奇怪的眼神看著鄧健。
鄧健笑吟吟地道:“你來晚了,有人比你來的更早,王巡檢,還有李司吏就先來了一步。”
張海慌忙叩首,道:“我……我……”
鄧健道:“那麼我不妨來猜一猜吧,是不是那劉縣丞清查府庫,發現許多賬目不對,你心裡害怕,怕他將這些賬,扣到你的頭上?”
張海麵如死灰,帶著哭腔道:“下官乃是江西人,忝為主簿,實則……一直都受劉縣丞的打壓。這劉縣丞黨羽眾多,而且上頭又有人關照,一向跋扈,他貪墨了不少府庫的錢財,原本使君要查賬,他便記恨了使君。可誰曉得,使君後來卻將這府庫清查的事,統統交付到了他的身上。”
張海頓了頓,接著道:“府庫裡少了這麼多錢糧,這賬無論怎麼查,都是抹不平的。若是使君清查也就罷了,可現在讓劉縣丞來查,這劉縣丞自然賊喊捉賊,會想儘辦法,將這賬全部算在下官的身上,為的……就是金蟬脫殼。下官和他一向不對付,雖說是主簿,可在這江寧縣,卻是無依無靠,貪墨在本朝乃是大罪,莫說這賬上少了的數千兩紋銀,一萬七千石糧,就算隻少了幾十兩銀子,也要人頭落地……”
他說著,眼眶便紅了,抽泣著道:“使君……這縣裡最大的蠹蟲便是劉縣丞,現在使君將縣中大小事務交給他來處置,下官性命休矣,還請使君明辨是非。”
鄧千秋在旁,一直沒吭聲,卻是看的瞠目結舌。
鄧健此時站了起來,踱了幾步,他顯出極穩重的樣子,對張海的話卻是無動於衷的樣子:“你的意思是,本官讓劉縣丞全權負責清查,反而害了你?”
張海道:“是。”
鄧健道:“可你口口聲聲,說這錢糧都是被劉縣丞貪墨了去,可有真憑實據?”
“下官這兒,平時會記一些小賬,就是為了防身,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消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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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