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滿朝文武,卻沒有一個人告訴朱元璋,任何政令,可能起初時是好的,可時日一久,那些貪婪之人,必定會找到這個政令的漏洞。
繼而……如饕餮一般去從這‘完美’的政令之中牟取好處。
朱元璋認為政策不能修改,本就是防範有人借著更改而去牟利。
可現在細細去想,似乎……
朱元璋沉默著,他彆有深意地看了鄧千秋一眼,那一雙眸子,下意識的掠過了一絲欣賞,口裡則道:“你很大膽。”
“不。”鄧千秋方才說的很挺口順的,此時卻是嚇尿了:“卑下打小就膽小。”
朱元璋歎道:“你抬起頭來。”
鄧千秋心慌慌地道:“卑下不敢。”
朱元璋的臉色微微一冷:“為何不敢?”
鄧千秋道:“陛下乃是開國聖君,允文允武,天下無雙。卑下隻是微末小臣,在陛下麵前,雖有三十步之遠,便已感覺到陛下威勢撲麵而來,如排山倒海,此時更不敢膽大妄為,直麵陛下。陛下之光,猶如太陽一樣的猛烈,小臣怎敢直麵?”
朱元璋忍不住想要暴怒,威勢是吧,太陽之光是吧?朕微服的時候,你怎麼沒有感受?
他不由道:“此番獻策,乃是軍功,兵部敘功時,獻策之功也要添上,朕賞罰分明,斷不會委屈了功臣。鄧千秋告退吧。”
鄧千秋聽到敘功,還是軍功,心裡倒是期待起來。
此時讓他告退,他才長鬆一口氣,連忙告退而出。
“哎……”朱元璋目送著鄧千秋,若有所思。
胡惟庸看了看朱元璋的神色,道:“陛下,此子有大才,臣聽他的口音,似乎是鳳陽人。”
朱元璋瞥了胡惟庸一眼,淡淡道:“伱還需聽他口音,難道……他的底細,你不已經打探過了嗎?”
胡惟庸聽罷,麵上依舊是誠惶誠恐的樣子,心裡卻已是大驚。
他依舊鎮定地回應:“陛下,鳳陽乃是龍興之地,臣確實萬死,總是對龍興之地的人,有所關切。”
朱元璋似乎覺得嗓子沙啞,此時茶已涼了,便呷了口茶,他端坐著,口裡道:“若是太子能如他一般的深謀遠慮,朱棡有他的謹慎,朕也就能放心了。這個小子……猶如璞玉,稍一雕琢,可成大器。就是膽兒太小了,這也隨他爹?”
他心裡似在嘀咕著,他爹也不是鼠輩啊,難道是隔代……
胡惟庸聽著朱元璋的嘀咕,心裡卻是慶幸,此子頗得聖眷,幸好此人已得了老夫的好處,將來……或有大用。
朱元璋又抬頭,對樂邵鳳道:“敘功之事,要著緊辦,不可寒了功臣的心。鄧千秋這個小子,他膽子這麼小,除了敘功,朕要破例厚賜他,好讓他曉得,朕的寬仁厚愛。”
樂邵鳳忙道:“臣遵旨。”
“對了。”朱元璋突然想起來了什麼,臉色驟冷道:“將朱棡那逆子,給朕叫來。”
…………
鄧千秋走在紫禁城之中,真覺得好像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快到賢良寺的時候,突有飛騎與鄧千秋擦身而過。
很快,便見一輛馬車與那飛騎一道出來。
這馬車突的停下,卻是露出了朱棡的臉。
朱棡驚喜道:“千秋,千秋,哈哈哈……”
鄧千秋上前:“殿下”
朱棡眉飛色舞地道:“方才聽人說,你見了父皇。怎麼樣,父皇有沒有賞你什麼?”
鄧千秋倒是老實道:“我兩股戰戰,現在都驚慌失措呢。”
朱棡又大笑,不由得得意地道:“你啊,膽子太小了,論起怎麼應付父皇,我可是極有心得的,下次我教一教你,你就不會這樣害怕了。”
鄧千秋轉了個話題道:“殿下這是要去哪裡?”
“父皇突然傳召我去覲見。”朱棡道。
鄧千秋有些心虛:“是為了何事?”
朱棡趴在馬車車廂的窗口,歪著頭想了一會:“我不知道啊。”
他隨即又道:“回頭我來見你,哈哈,到時你就知道了。好啦,好啦,走走走,父皇想念我,一定等得急了。千秋,回見。”
鄧千秋不由得為他們的父子情深而感動。
這不由得讓他想到了自己的父親,於是索性往江寧縣衙去。
鄧千秋到了縣衙,卻得知父親是在公房,等到了公房的時候,卻發現這裡還有外人,正是那江寧縣縣丞劉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