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千戶的臉紅一陣白一陣,感覺受了屈辱。
其他的校尉紛紛隻看向周千戶,等他指示。
周千戶最終還是揮揮手道:“讓鄧百戶來!”
而後看向鄧千秋道:“鄧百戶,有言在先,倘若你問不出,出了什麼乾係,這個責任,隻怕需你來負擔。”
說著,他抱手,一副隔岸觀火的樣子。
鄧千秋心裡想,你想將責任都推我身上是吧?真以為我鄧千秋說話好聽,好拿捏?
於是鄧千秋笑了,眼睛瞥了一下一旁的耳室,似乎這目光穿透了耳室的牆壁。
他對周千戶行了個禮:“周千戶,伱莫動氣,咱們都是儀鸞司的兄弟,方才我言辭上有什麼頂撞,請你勿怪。”
周千戶依舊不為所動,能來這儀鸞司,甚至還擔任千戶的人,自然是深受皇帝信任,且身份非同一般。
這種人一向高傲,眼高於頂,隻是這一樁案子,殺出一個鄧千秋,讓他在陛下的麵前丟人現眼,這口氣如何咽得下?
現在鄧千秋居然還想繼續插手此案,這更令周千戶警惕起來。
鄧千秋見他不接這個茬,便道:“周千戶,有話好好說嘛,哎……都怪我,我這人蒙了聖恩,又得了胡公的青睞。這胡公,隔三差五的請人來我家……又是怕我冷了寒了,要送胡姬來暖床,又想給我送宅子和金銀,以至於時日久了,我竟開始不知天高地厚,說話沒有輕重了,倒是惹了周千戶的嫌……”
鄧千秋的這番話,完全可以摸著良心說,沒有一句是假的。
他這般說,坐在一旁耳室裡的朱元璋,卻隻覺得好笑,這家夥……這樣和人套近乎的嗎?
可接下來,卻突然令朱元璋的神色有些不對了。
這千戶周洪聽了鄧千秋的話後,居然麵帶了疑慮,他不由深深地看了鄧千秋一眼,道:“你與胡公相熟?”
鄧千秋搬出胡惟庸,還是有把握周洪會緩和關係的。
儀鸞司裡頭,勳臣子弟眾多,而大明朝勳臣最多的地方,就是淮西。
且不說胡惟庸最擅長邀買人心,哪怕是他沒有收買的人,在這儀鸞司上下,大家夥兒對胡惟庸的大名如雷貫耳,也知曉胡惟庸的能耐。
可以說,皇帝若是青睞鄧千秋,那麼儀鸞司的許多人,會視鄧千秋為競爭關係。
可若是儀鸞司之外的胡惟庸青睞鄧千秋,那麼……大家可能就是團團夥夥了。
鄧千秋紅光滿麵地道:“何止是熟,我和他的關係,實在沒的說,不是卑下吹噓,胡公待我,真如自己的兒子一般,我親爹也沒這樣好。”
耳室裡。
朱元璋本是端起茶盞喝茶,聽到這一句,一口茶水差點沒噴出來。
或許是因為水入了肺的緣故,他忍不住想要咳嗽,好不容易,方才緩解。
另一頭裡,周洪卻對此毫無察覺,隻是看向鄧千秋的眼神,緩和了許多:“胡公,我也是素來敬重的。”
那也是中書省參知政事,最重要的是,傳承的乃是左丞相李善長的衣缽,可以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周洪雖然知道鄧千秋可能有誇大的成分,可想到眼下這個人分明毫無背景,卻突然一下子進了儀鸞司任了百戶,此後居然又調撥去了大本堂。
這樣的際遇,若是背後沒有高人相助,隻怕也沒有可能。
正因為大抵將鄧千秋的底細摸了個七七八八,周洪才對鄧千秋的話才沒有太多的懷疑。
鄧千秋笑著道:“找日子,我去和胡公說一下,咱們周千戶,可是有大才乾的人,一家人,都是一家人嘛,他素來仰慕英雄。”
周洪微笑起來:“我不過是個千戶,哪裡敢與胡公結交。”
朱元璋聽到此,倒是臉色平靜。
可接下來,周洪道:“若是能蒙胡公厚愛,能與他交個朋友,卻是再好不過。”
朱元璋整個臉色瞬間拉了下來,他麵若寒霜,一雙眼睛,銳利中多了幾分警惕。
若是尋常的千戶,朱元璋自不會放在心上,他深諳人性。
可儀鸞司……
朱元璋對此,似乎十分關注,因此他再沒有弄出響動,而是皺著眉頭,凝神靜聽起來。
鄧千秋的聲音這時道:“好,好,趕明兒,我就讓我胡叔給你送幾個胡姬,都是一家人嘛。”
周洪笑了笑,居然沒有拒絕,不過也沒有應下來接受,而是道:“鄧百戶,快快提審吧,事關重大,你來提審,周某負責記錄在案。此等事,不能假手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