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洪的奏報之中,似乎……接下來,這一樁大案就該收網了。
自然,令朱元璋對這些奏報所不滿的是……這周洪的奏報,幾乎都是儀鸞司上下如何勠力。
偏偏對於鄧千秋的功勞卻極少提及,哪怕有些避不開的,也隻是蜻蜓點水。
其中費了極大筆墨的,自是如何捉拿司禮監太監高有才,又是如何審訊,如何撬開他的嘴。
朱元璋輕輕挑著眉,目光幽森。拿著奏報翻來覆去地看過之後,終是將這奏疏丟下,對身邊的也該先道:“周千戶好大的功勞。”
也該先不知陛下是否意有所指,因此回答得極為謹慎:“陛下,周千戶這兩日,倒像是出了大力。”
這話可謂是一碗水端平,力肯定是出了的,至於有沒有功,他不明白陛下的心思,因而留了一個後手。
朱元璋卻是道:“鄧千秋這一兩日如何了?”
“這個,奴婢不好去打聽。”也該先道:“不過他自打出了宮,便沒入宮了,顯然是前兩日,他過於忙碌,畢竟人還年輕,正在長身體的時候,隻怕需要歇一兩日。”
朱元璋頷首:“倒是辛苦了他,等他歇好了,讓他來見朕,此番他是有大功勞的。”
他話音落下,卻有宦官匆匆進來:“陛下……”
朱元璋不為所動,隻是平靜地道;“何事?”
宦官拜下,叩首道:“詔獄那兒,周千戶和鄧百戶起了爭執,似乎鬨了起來。”
“嗯?”朱元璋側目,道:“鄧千秋去了詔獄?為何事先沒有奏報?”
“陛下,那鄧百戶也隻是前腳去的。”
朱元璋聽到爭執,便道:“召他們來,速去。”
等了兩炷香,周洪和鄧千秋方才抵達,二人入殿行禮。
朱元璋瞥了一眼麵色略顯慘白的周洪,目光又落在了氣咻咻的鄧千秋身上,眼中不免染上幾分好奇。
於是道:“什麼事?”
“陛下,案情有了進展。”鄧千秋直言不諱道。
朱元璋眼裡不由得掠過了一絲狐疑:“不是早就已經有了進展嗎?”
他一麵說,一麵又看向周洪。
周洪則道:“陛下,這鄧千秋忤逆上官,擅自闖入詔獄……”
鄧千秋大喝道:“我乃奉旨查案,什麼叫擅自闖入詔獄?何況你冤枉無辜,屈打成招,怎還有理了?”
周洪森森地看了鄧千秋一眼,正待要開口。
可朱元璋卻突然抓住了鄧千秋話裡的關鍵信息,道:“什麼意思?這案子不是已經快要水落石出了嗎?那幕後指使之人,乃司禮監高有才。”
鄧千秋提高了聲音道:“陛下,高有才千古奇冤啊!”
朱元璋:“……”
這一下子,殿中人都沉默了。
鄧千秋道:“卑下從一開始,就不曾懷疑過高公公……”
朱元璋皺眉:“朕若是記得沒錯,你審訊的時候,卻都是將一切的矛頭,指向高有才。”
鄧千秋振振有詞地道:“陛下啊,卑下這其實是順著金四的話來說,這金四狡猾,這樣狡猾的人,必然狡兔三窟。他其實一直都想將我們的思路,引導到高有才的身上去,隻有如此,他才可給這幕後之人爭取到時間。這是障眼法,陛下聖明,當然已明察秋毫……”
周洪聽罷,眼前一黑,差點一口氣沒有提上來:“你為何不早說?”
鄧千秋詫異地道:“周千戶,你是千戶,而且久在儀鸞司,擅長刑名,難道這個還需要我一個下官來提醒?我還是一個孩子都看出這是那金四的詭計,你不會真信了吧?”
周洪:“……”
這周洪是何等人,其實真要給他足夠的時間去思考,讓他冷靜梳理事情的脈絡,也未必不能察覺到什麼。
可問題就在於,此前被鄧千秋搶先一步,此案又關係甚大,他立功心切,何況眼下的頭緒,也隻有那高有才,於是才毫不猶豫地動了手。
如今……
朱元璋的臉上露出了更大的疑雲。
可此時,周洪卻是冷笑道:“你說高有才冤枉,高有才便冤枉嗎?”
鄧千秋正色道:“當然,因為……真正的幕後之人,卑下已經拿住了。”
此言一出……
朱元璋和周洪二人,俱都動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