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一個商戶,被兩個校尉拎著,他口裡大呼:“殺人,殺人啦……”
校尉將他拖拽著,對他的話充耳不聞,直接將其拽到後院方向去。
這文原吉見了,臉色驟變,不由道:“陛下,您看見了嗎?您看見了嗎?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這還是白天呢,若是天黑了會發生什麼,臣都不敢想。”
朱元璋皺眉,臉色也凝重起來,他看著那商戶消失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倒是一旁,有路過的商戶,也見著這場景,他對自己身後的夥計道:“那人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在這江寧縣,竟還敢瞞稅,膽子不小,他也不看看太子殿下什麼手段……”
夥計則回道:“是啊,是啊,太子殿下的賬也敢欠,活膩了!這下好了,多半加上十倍罰金,抄沒家產全部發賣,也未必能填上這窟窿。”
朱元璋一聽太子二字……驟然之間,血壓升高,他原本平靜的臉色,一下子無法平靜起來。
文原吉也嚇了一跳,他平時在陛下身邊,囉嗦歸囉嗦,罵歸罵,可是聽人這樣說太子,也不由得打了個激靈。
於是立即道:“陛下,太子殿下雖然近來有些糊塗,可本心是好的,臣不相信他會乾這樣的事……臣想……臣想……會不會是……刁民們不曉得好歹,將這臟水潑在了太子殿下的身上。”
朱元璋冷著臉,卻也不和文原吉囉嗦,疾步往中堂方向去。
到了中堂外頭,卻見一個宦官剛剛蹲在假山後頭小解,拉了褲頭出來,一見著了朱元璋,頓時嚇得走不動道了。
朱元璋見著了他,這人正是侍奉太子的一個小宦官,當即道:“過來。”
這宦官本想高聲大呼一聲吾皇萬歲,也好提醒裡頭的太子殿下,可此時,卻發現喉嚨發不出聲音,身子則是不自由自主地到了朱元璋的麵前。
朱元璋沉聲道:“太子在此幾日了?”
宦官幾次張口,才勉強發出微弱的聲音,道:“兩日三夜……”
“他每日都在哪裡?”
“都在這中堂。”
朱元璋冷著臉道:“吃住都在此?”
“是……是……都在……都在……”
朱元璋道:“身邊都是誰在陪駕?”
“是百戶鄧千秋……偶爾,江寧縣令也……也會來此……”
朱元璋深吸一口氣,才又問:“沒乾彆的?”
“沒……沒啊……”
朱元璋虎目一瞪:“你若敢虛言,朕剮了你。”
宦官啪嗒一下,腿一軟,再也控製不住地直接跪下,哭喪著臉道:“真沒有,殿下忙的腳不沾地呢……”
朱元璋氣咻咻地道:“好啊,看來是比朕還忙。”
他狠狠一拂袖,便風風火火往那中堂去。
宦官已嚇癱了,可如今,示警卻已來不及了。
…………
中堂裡頭。
鄧千秋咬著筆杆,開始摸魚。
數錢……真的太苦了。
一開始的時候還挺新鮮,可很快,鄧千秋就發現枯燥且乏味。
反而朱標,卻好像永遠精力充沛。
在這一點上,他絕對是朱元璋親生的,如此不知疲憊,每日睡兩三個時辰,吃飯也隨便將就,可乾起事來,卻不含糊。
“千秋,怎麼了?”
朱標擱下筆,似也有些乏了。
鄧千秋苦著臉道:“卑下在想,這要數到什麼時候是個頭。”
朱標笑了:“本來這種事,不該親力親為,可這不是人手不足嘛,這還是你說的呢。那一本賬,你算好了沒有?”
鄧千秋道:“還沒……沒呢……我在思考問題……”
鄧千秋臉一紅,自己一本沒算完,人家已算完了三本,慚愧啊慚愧,所以隻好用思考來搪塞。畢竟思考者是無罪的,人們普遍認為這是高素質且文化深厚的表現。
朱標皺眉道:“你又想什麼?噢,我想起來了,你方才說到了經濟基礎,倘若這商戶,也變成了朝廷的經濟基礎,那麼這上層建築會是什麼樣子呢?”
鄧千秋道:“朝廷要仰賴這個掙銀子,那麼下意識的,許多的國策都會自然而然地向此傾斜,就好像……對士紳一樣。”
朱標聽罷,犯難地皺眉道:“可是父皇厭惡商賈。”
鄧千秋笑了,得意洋洋地道:“的確厭惡商賈,可陛下他愛錢啊……”
這話落下。
恰好此時,朱元璋已至門前。
他聽到這句話,身軀一震,臉驟然之間拉得比驢還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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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