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用之於民(1 / 2)

有了銀子,朱元璋的心情極好。

以至於他表現出來了超凡的耐心。

他追問朱標,其本質並不是想知道鄧千秋有什麼驚人之語,而是想知道,太子在這幾日是否有長進。

朱標道:“鄧千秋還說,賦稅的根本在於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唯有如此,方是正道。他說他不懂聖人說什麼,什麼仁愛啊之類,因為這是空話,真要有什麼大治天下的理想,無非就在於取和舍之間。取便是如何合理的征取稅賦,舍便是如何將稅賦合理的應用。隻要掌握了這兩件事,那麼天下就沒有辦不成的事。”

朱元璋聽罷,不由道:“這比許多腐儒有見識多了,尤其是那個文原吉……”

頓了頓,朱元璋又道:“不過他畢竟還是年輕,有幼稚的一麵。”

朱標疑惑地道:“父皇說他哪裡幼稚?”

朱元璋道:“唔……”

朱元璋看著自己的好大兒,這個平日裡脾氣火爆的皇帝,居然在此時竟開始變得支支吾吾起來,他咳嗽:“以後你會明白的。”

朱標眨了眨眼道:“父皇是不舍得將稅賦用之於民吧。”

“胡說。”朱元璋臉一繃,怒道:“你老子我區區布衣,得取天下,靠的就是民心所向!你可知道,當年是怎樣的慘景?那韃子官軍,所過之處,奸淫擄掠。而其餘所謂義軍,亦是沿途燒殺。唯有伱老子,每日乾的就是約束部眾,不得擾民。為此,不知殺了多少當初身邊跟著朕的老兄弟,這才使天下人知曉當初的吳軍軍紀嚴明,秋毫無犯,人人都視吳軍為義兵。你來說說看,這天底下,還有比朕更愛民之人嗎?”

朱標道:“可現在父皇得了天下,要考慮的事就更多了。”

朱元璋默不作聲,半響後道:“哎,民脂民膏啊。”

朱標見父皇被觸動,也不由道:“父皇也認同鄧千秋的吧,認為這民脂民膏,當用之於民。”

朱元璋道:“朕說的是農賦,農賦是可憐的農夫們千辛萬苦耕種所得,這是民脂民膏。可是商稅算民脂民膏嗎?”

朱標:“……”

朱元璋理直氣壯地道:“朕看他們很殷實,交了稅,也不頭疼,若是得了這些稅銀,就歎民生多艱,似乎有點自作多情。朕決定啦,朕要將它們攢起來,給朕的好大兒用。”

說著,他拍一拍朱標的肩:“朕的好大兒,朕將來要攢很大很大一筆銀子,朕可以吃一輩子苦,可你不能,將來你的兒子,你的孫兒也不能。朕和你的母後苦了一輩子,習慣了,可見不得你吃苦頭。”

朱標眼睛微紅,腦袋轉到了彆處。

…………

文原吉還在百戶所的中堂,癡癡地坐著。

鄧千秋則將一隻腳架在椅上,哼著小曲兒繼續算賬。

過了半個時辰,他端了附近酒肆的餐盒來,端著碗,吧唧吧唧的,一麵吃飯一麵繼續看賬。

“喂……餓不餓……”

“算啦,你不理我就算啦,我也不想理你。”

“你困嗎?”

隔三差五的,鄧千秋就問一句。

文原吉還是端坐著,還是一動不動。

鄧千秋搖頭,歎息著道:“可憐,腦子壞了,這麼大的頭,這樣好的一副腦子。”

文原吉突然發出了嘶吼:“我恨!”

鄧千秋見他終於有了回應,忙是興衝衝地道:“冤有頭債有主……不對,我勸你彆恨。”

文原吉瞪著一雙眼睛,既委屈又憤恨,咬牙切齒地道:“我恨我文原吉詩書傳家,堂堂江南巨室,十幾代人的努力。憑什麼甘居於你這無知小兒之下。”

鄧千秋聽罷,轉瞬反應過來是在罵他鄧千秋,頓時大怒。

他猛地擱下碗,直接上前,抬起腿飛起一腳。

一腳正中文原吉小腹。

文原吉失衡,連人帶椅直接摔下去。

“姓文的,我沒惹你,惹你的是陛下,你現在在罵誰?”鄧千秋怒氣衝衝,屢起袖子要繼續衝上去。

“啊呀……”文原吉倒地,發出哀嚎。

他忙抱頭,好像突然清醒了:“啊呀,啊呀……彆打,彆打,鄧百戶,以和為貴,以和為貴。”

鄧千秋叉手:“還敢罵嗎?”

文原吉晃著腦袋,像受驚的小鹿,:“不敢了,不敢了,再不敢了。”

鄧千秋瞪著他道:“你他娘的還敢坐在這裡,拿著百戶所的餉在這摸魚嗎?”

文原吉痛苦地抱著頭道:“不,不敢了。”

鄧千秋冷哼一聲,接著道:“給我死過來,給我算賬。”

文原吉站起來,弓著身,碎步到了案牘前,低著頭跪坐。

鄧千秋指著他的頭道:“你最好給我好好地算賬,不然我打得你娘都不認得你。”

文原吉立即低頭,翻開賬簿,手哆哆嗦嗦地去取了筆架上的筆,一麵道:“好,好的,好的。”

鄧千秋冷聲道:“你還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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