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千秋立即板起臉來,肅然道:“行萬裡路,讀萬卷書。學習是一個相互的過程,真正的學習,要從理論中去實踐實踐,再從實踐中,去重新認知理論。隻有相互輝映,才可不斷的提高自己的認知,掌握各種本領。為師的本事,在於實踐中獲得,而不是一味地讀書,人生就好像一場修行,修行其實就是學習……而學習……”
朱棡忙道:“懂了,懂了,恩師,彆念了,彆念了。你有理,你有理,總行了吧。”
鄧千秋心滿意足,這下好了,一群嗷嗷叫著想要轉正的校尉,而且都處於血氣方剛的年紀。文化上,有文原吉這樣的大儒指導,操練上,有曆史上赫赫有名的征北大將軍朱棣指教,再搭配上軍醫和審計、優良的後勤,這下齊活了。
最後千戶所會培養出一群什麼樣的怪物,鄧千秋自己都不敢想。
當然……校尉都是好苗子,而且絕對刻苦。而文原吉、朱棣幾人,也絕對頂尖。搭配上千戶所有錢,直接將後勤和餉銀直接拉滿。
若說唯一的美中不足,那就是鄧千秋得好好想想,看看再添加一點什麼後世數百年的經驗進去。
譬如操練,後世有什麼經驗可以借鑒呢?
又如軍醫,是否在某些方麵進行改良?
還有後勤的給養調配,又怎樣優化。
這些,鄧千秋還可得再想想,好好用用腦子。
“恩師,我呢?”
看三位師兄都給安排了事情,沈誌業此時並不覺得輕鬆,他眼巴巴地看著鄧千秋。
在和師兄們打成一片之後,沈誌業幾乎改掉了從前一切的惡習,如今倒是頗有上進之心了。
其實這也是人性的一種,當你無論是真心實意還是被迫努力之後,嘗到了努力的甜頭,吃到了努力之後的果實,體內的多巴胺分泌出來,這種成就感,絕不是單純的享樂可以比擬的。
鄧千秋笑著道:“你啊,你先好好讀書,再努努力,將來咱們大學堂修建完畢,你還有大用處。你是恩師的寶劍,懂不懂,?平日得在鞘中藏著,關鍵時刻,才能一劍封喉。”
沈誌業深吸一口氣,一種說不出來的衝動湧在心頭。平日裡天天挨揍,隻有恩師對他是既器重又關心,兩相比較,恩師真和自己的至親沒有什麼分彆。
“學生明白了。”
這千戶所裡,熱鬨非凡。
一切開始井然有序起來。
鄧千秋也開始忙碌,偶爾他要去隔壁的縣衙一趟,見一見自己的親爹,不過親爹似乎沒功夫搭理他,他這縣令乾的,似乎有聲有色,見了鄧千秋,雖不再稱職務,卻也總是板著臉。
這一天傍晚,鄧千秋去校場看朱棣帶人操練。
這些新校尉,一個個如狼似虎一般,竟真被朱棣調教得有模有樣。
等下了操,眾人一哄而散紛紛去吃過了飯,卻又都一個個自覺的跑到千戶所的鎮撫房裡頭去了。
這鎮撫房是處理文牘的地方,比如公文往來,文件的存檔,諸如此類。
因為這裡的書吏需要值夜,所以這兒既寬敞,夜裡也都會點蠟燭亮著燈,漸漸夜深的時候,新校尉們便愛往這兒來。
鄧千秋見那兒有異動,夜半三更時,似乎也人影幢幢,到了子時,才有人三三兩兩回宿舍休息。
此時天氣炎熱,鄧千秋洗了個涼水澡,外頭冷風一吹,有一種說不出的清涼。
他見那鎮撫房的燈火,便信步踱步過去,此時已是子時了,古人們睡得早,早一兩個時辰,便都熄燈睡覺,畢竟燭火也是要錢的,甚至尋常人家根本負擔不起。
進了房間,那燈影下,卻見值夜的書吏,已趴在書案上打著呼。
另一邊,卻有一個身影匍匐在案頭,這是一個少年人,穿著操練時還未換下來的短裝,卻正襟危坐的,端坐在書案前,低頭一麵看書,一麵拿著手指頭,蘸了水,在這書案上寫寫畫畫。
鄧千秋看了一會,顯然不打算無聲無息的離開,便咳嗽一聲。
這少年驚醒,連忙回頭,一見是鄧千秋,整個人嚇了一跳,慌忙要起來行禮。
鄧千秋臉色很是平和,隻道:“你在做什麼?”
“在溫習功課。”少年道。
鄧千秋詫異地道:“已到了子夜,其他人都睡了,明兒清早不要當值嗎?”
少年如實道:“要當值的,卯時三刻就要醒。”
鄧千秋忍不住皺眉道:“你今日還操練了一天,明日也得早起,還敢熬夜?”
少年道:“千戶,卑下比較愚笨,學的總比彆人慢一些,我……我……”
少年顯出了幾分靦腆。
鄧千秋卻是不由得肅然起敬起來,雖然鄧千秋上一輩子,是個能躺著絕不坐著,能坐著絕不站著,但凡有一丁點機會,都要借機偷懶的懶貨,但對於這樣拚命的家夥,還是欽佩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