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千秋一把將沈森手中的匣子接過。
“原來是黃公望的真跡。哎呀,我平生素來好畫,尤其推崇的,就是這位黃公,一直都想尋訪他的墨跡。誰曉得,瞌睡送來了枕頭,沈先生怎曉得我喜歡黃公望的?”
沈森看鄧千秋願意收下,很高興。有些事情就是這樣,人家願意接納他的好意,反而令他心安。不願意接納,還怕人家對他有啥意見呢。
他笑道:“鄧千戶的風雅,誰人不知?”
鄧千秋便道:“那我就卻之不恭,將這畫拿回家去好生觀摩觀摩了。對了,沈先生要不要進去坐一坐,來都來了。”
鄧千秋素來就不是個囉嗦的人,更不是那種受了好還要貶低一番的混賬,便高高興興的收下!
倒是沈森揮著手道:“不必了,不必了,老朽看到了自己的孫兒,已是滿足,太滿足不過了。”
鄧千秋笑了笑,突然道:“沈家做的都是什麼買賣?”
沈森一愣,道:“什麼買賣都涉獵一些。怎麼,鄧千戶莫非有什麼興趣?”
鄧千秋笑了,道:“有一個買賣,倒是想請你幫忙,不過眼下還不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哈哈哈哈……”
沈森點點頭道:“那老朽等鄧千戶的信,老朽也不耽誤千戶大人時間了,就此告辭。”
這沈森說是告辭,眼睛卻巴巴的看著自己的孫兒,即便是走,也是一步三回頭。
鄧千秋抱著畫匣,不禁感慨道:“誌業,你阿爺實在太客氣了,倒讓我不好意思了,以後叫他不要這樣了。”
客氣也是要客氣一下的,再說他其實也並不是那麼貪心的人。之所以坦然收下,其實也是因為這弟子如今是真有出息了,於沈家而言,這可不是錢就能買到的。
沈誌業道:“這都是阿爺的心意,算不得什麼,阿爺感激恩師呢。”
鄧千秋露出欣賞之色,這書讀多了,好聽話也會說多了。便道:“你這小子不得了,將來會有大出息的,好好讀書吧。”
朱棡三人,一直在旁看著,此時三人都不禁垂涎三尺,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畫匣。
朱棡道:“這畫值不少銀子吧……恩師……”
鄧千秋怒道:“黃公的墨寶,不是用金錢來衡量的,伱們知道黃公的畫,何等高明嗎?宋徽宗知道不知道,這宋徽宗書畫雙絕,見了他的畫的人,都讚不絕口。”
沈誌業聽罷,臉色微微一變。
朱棡也不由得撓撓頭,搖著腦袋不說話。
鄧千秋道:“怎麼,有話就說。”
朱棡道:“恩師,宋徽宗是北宋的皇帝,黃公望是元代的畫家,宋徽宗見了鬼,也看不到黃公望的畫。”
“是嗎?”鄧千秋眨了眨眼,而後臉不紅心不跳地道:“這你就不懂了,這叫神交。但凡是某一樣藝術到了通神地步的人,冥冥之中,靈魂都能產生共鳴。好了,說了你也不懂。現在起,咱們這兒,也算有了起色,眼下當務之急,是營建校舍,為將來招募生員做準備。不過這還不是最緊要的……”
鄧千秋頓了頓,繼續道:“眼下緊要之處,在於這千戶所的試校尉。我讓試鎮撫文原吉教他們讀書寫字,文原吉學問還是有一點點的,教授這個,足夠了。可對千戶所而言,單憑能讀書寫字,卻還不夠。我打算將這新校尉,編為連隊,一個單數,一個雙數,兩日進行一次操典,這操典之法嘛,我卻要好好想一想,可誰來負責操練呢……”
鄧千秋在眼前三位皇子的臉上掃過,最後落在朱棣的身上,道:“你來吧,為師一直很器重你。”
朱棣的眼眸頓時一亮,躍躍欲試道:“我?恩師信得過?”
鄧千秋笑盈盈地道:“天下人都不信你,唯獨我信你。”
朱棣聽著鄧千秋十分確定的話,頓時信心十足地道:“恩師放心。”
鄧千秋又道:“這千戶所,我還打算設一處醫館,專門負責千戶所上下人等,這個……讓誰來呢?”
朱橚挺起胸膛,眼睛不斷地朝鄧千秋眨著。
鄧千秋的目光卻是略過了朱橚,定在朱棡的身上,道:“要不晉王殿下,你來試一試吧?”
朱橚:“……”
朱棡卻是顯得興趣缺缺地道:“我雖也算是婦科聖手,可我對此沒有興趣,恩師還是另請高明吧。”
鄧千秋露出幾分失望,撓撓頭,露出懊惱之色:“這就麻煩了,得需得有一個醫術高明,且辦事穩妥,聰明乾練之人才行!可這樣的人……卻是不好找啊。唉,實在不成……我還是去外頭醫館……”
朱橚見恩師久久沒有注意到他,臉都憋紅了,再也按捺不住地道:“恩師,其實我可以的。”
鄧千秋看他一眼,道:“你?”
看鄧千秋臉上的猶豫之色,朱橚急了:“我看了七百多本醫書……”
鄧千秋笑了,隨即道:“好吧,你先試一試,不成了和為師說。”
朱橚眼睛放亮,忙道:“好呢。”
鄧千秋接著道:“還有這千戶所,需得有一個稅賦的審計,還有支出的統籌工作,還有後勤的調配。這等事,交給彆人,可不放心。”
朱棡就差沒給鄧千秋翻個白眼,沒好氣地道:“恩師,你彆玩心眼了,不就是想教我給你乾活嗎?可是父皇讓我們來,是跟你讀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