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發現,自己的恩師,已熟練的雙手抱頭,蹲在了地上。
大門處,露出了朱元璋魁梧的身影。
他疾步進來,大呼道:“這不是遺留的問題,倘若這是隻是前朝遺弊,朕有百官,為何無人奏報?”
朱元璋怒氣衝衝,目光如刀一般,掃過書齋眾人。
鄧千秋四人,嚇得麵如土色,忙是要行禮。
朱元璋繃著臉,大手一揮:“不必行禮,鄧千秋,朕來問伱,為何會無人奏報?難道這天下人,都是聾子,是瞎子?”
鄧千秋震一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而後,他心裡想,你問我,我咋敢說?我要說了,那全天下人不都要恨死我?
奪人錢財,如殺人父母。能從各種礦裡取得收益的人,哪一個是省油的燈,總不可能尋常的百姓得到收益吧?
鄧千秋深吸一口氣,終於道:“陛下,可能……可能……是大家不知道吧。”
“不知道?”朱元璋冷笑一聲,他麵上帶著難以言說的恐怖,道:“一個、兩個人可以不知道,一百個一千個人可以不知道,可朕養著的,何止萬人,他們全部不知道?若是連這都不知道,朕養著他們有什麼用?”
朱棣氣咻咻道:“父皇,恩師太心善了,他把人往好處想,依兒臣看,這是知道的人從中得了好處,其他略有耳聞的,也不敢說,他們怕得罪了人,所以寧願裝傻充愣。”
鄧千秋白了朱棣一眼,心說,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啊,朱老四果然膽子肥,難怪曆史上敢靖難。
朱元璋似乎已聽到了自己的答案。
他眼裡閃爍著什麼,突然冷靜了下來,道:“朕隨意轉轉,不知如何,就與徐卿和胡卿到了這兒來了。”
鄧千秋忙道:“陛下來時,該說一聲,臣等也好迎駕。”
朱元璋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而此時,徐達與胡惟庸也都魚貫進來。
鄧千秋一看到胡惟庸,心裡倒是警惕起來。
卻聽朱元璋道:“你方才所言,所謂生產關係,是怎麼回事?”
鄧千秋收回心神,道:“這……其實就是經濟活動,比如,我大明主要以農耕為生,那麼,耕種、土地、農業生產,就是咱們大明的主要生產關係。”
朱元璋想了想道:“就如韃子以劫掠放牧為生,這也是他們的生產關係?”
“正是。”鄧千秋道:“一個人,平日最大的收益是什麼,那麼自然而然,就會影響到他們的生活習慣以及生產習慣。一個國家,其實也是如此。”
朱元璋頷首,道:“鄧卿家倒是看的明白,那麼如何扭轉,將來人口日益增多,土地兼並的困局。”
鄧千秋頓了一下,而後撓撓頭道:“辦法有很多種,其實戰亂就是最有效的解決方法……”
朱元璋:“……”
朱棣在旁,不禁下意識地發出嘿嘿嘿的聲音。
朱元璋勃然大怒,朝著朱棣瞪了一眼,怒吼:“站到門口去。”
方才還帶著幾分興奮的朱棣,立即如霜打的茄子,噢了一聲,便往外頭走去。
朱元璋繼續看向鄧千秋,道:“除此之外呢?”
“搞錢!”鄧千秋很直接地道:“隻有搞錢,有了錢,提高生產能力,在儘量抑製兼並的前提之下,隻要朝廷跑的比人口增加更快,那麼……就可解決這個困局。”
朱元璋卻是皺眉起來,道:“這樣麻煩,難道沒有一勞永逸的方法嗎?”
鄧千秋直接一針見血地道:“一勞永逸的方法,隻見於各種所謂的經史典籍,隻有三皇五帝這樣的傳說中才會出現。可現在三皇五帝在哪裡呢?”
朱元璋若有所思,幽幽道:“區區一個礦稅……天下百官,竟無一人上奏於朕,朕還為此沾沾自喜,現在思來,教朕頭皮都在發麻。鄧卿家所言甚是,朕要重新謀劃了。胡惟庸……”
胡惟庸心裡已是五味雜陳,他彆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鄧千秋,而後連忙上前:“臣在。”
朱元璋道:“中書省,為何對此充耳不聞?”
胡惟庸忙拜倒道:“陛下……臣等當初跟著陛下建功立業,對此並無耳聞……”
朱元璋似笑非笑地看著胡惟庸,神色不明,隻道:“你的意思是說,李卿家糊塗了?”
簡單的一句話,卻令胡惟庸身軀一震,他猛地意識到,中書省的格局,可能真要有所變化了。
他知道,他接下來的任何一句話,都可能影響深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