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善笑覺得這時候有意避諱反而顯得心裡有鬼:“嗯,用不了多久的。”
兩人沉默地走向夷承的宿舍。
刷開電子鎖,開燈,夷承讓花善笑進去,自己站在外麵的走廊上,看上去不打算進屋。
他的這點體貼讓她反而感覺有點怪怪的:這……算是把她當異性對待?
沒在夜間來過夷承的房間,花善笑不自禁有點躡手躡腳。
迅速卸妝,然後洗了把臉,她看向鏡子裡的自己。眼下和鼻尖還是泛紅,眼睛還沒腫起來,但看起來依舊甚是滑稽。尤其是和精心編過的頭發和挑選出來的衣服兩相對比,她的臉色有點太蒼白無光了。
搖搖頭,善笑將盥洗台也收拾乾淨,而後重新回到門前:“謝謝。”
“嗯。”
兩人在敞開的門前站著,不約而同陷入沉默。
被暖黃的走廊燈點亮的空氣裡,仿佛懸浮著許多尚未戳破抖落的話語泡泡。
“我真的沒什麼大事,”花善笑低下頭,“讓你擔心了,抱歉。”
夷承語調十分溫和:“才兩天,你有理由難過,想哭就哭好了。”
她飛快地抬眸瞟他,又立刻收回視線:“怪丟人的。”
夷承半晌沒說話。
花善笑就不禁再次辯解:“聽到小原說她和季禮侑的事的確有點難過,刺刺的,辣辣的,那種感覺。但是……我已經失戀了,我沒有逃避這點。我不會永遠這樣下去的。”
對方卻再次開口:“那麼,隻說現在,現在你還喜歡季禮侑麼?”
出乎意料的問題。
花善笑被問住了,隻得回答:“我不知道。”
她抓住自己的另一隻手臂,聲音有些打顫:“到底從哪裡開始是喜歡,哪裡是不喜歡……我分不清楚。你呢?你還喜歡小原嗎?”
夷承看了她片刻,沒有隱瞞:“可能在我察覺之前,另一個人就已經變得比她更重要了。”
他的坦誠和釋然都令她羨慕。
另外那個人是誰?
這個問題到了嘴邊,花善笑又將它硬生生咽下去。改口。
“是嗎?”她笑了笑,“我該說恭喜嗎?”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又開始單相思了。”又是那種溫柔的、無可奈何的笑容,夷承以克製又有些自嘲的口氣徐徐說,“有的時候,我覺得她似乎察覺到了我的心思,但更多時候,又覺得完全沒有,或者……”
花善笑替他補全:“或者她察覺了,但是假裝沒發現。”
夷承一怔,苦笑:“我覺得不是這樣。她隻是一開始就把我擺在安全區裡,忘了還可以把我挪出來……”
“那你打個直球點破,告訴她你已經不在安全區裡不就行了?”善笑哽了哽,還是給出建議。
夷承神情有點微妙,轉而輕聲說:“她也有自己的煩惱,我不想逼得太緊。我還可以再等一小段時間。”
善笑見狀不禁彆轉視線。
夷承此前很少吐露他內心的感受。他對於原好的絲絲縷縷的想法,也隻在花善笑一次次的主動逼問下,才隱約露出模糊的輪廓。但這回不一樣。夷承竟然能在她麵前那麼坦誠地談論那個人。他在認真地因為那個人煩惱,談起她的時候神態總是非常溫柔。正如他所說,他對原好、和對那個人感覺不同。
喜愛的感情有很多種形態,未必有高下之分。
但花善笑無端覺得他可能要更喜歡那個人一點。
又或者,這隻是因為夷承也更信任善笑了。因此能夠向她率直地剖白內心。但善笑不確定自己能反過來扮演夷承為她扮演過的角色;她其實不太想當夷承這段新戀情的聽眾。
可能她真的有一點,隻有一點點地為夷承心動了。也因此,蠻不講理地嫉妒了。
但是他會因為擔心她這個朋友,在冬夜裡跑著來找到她,動心和妒忌都應當可以說是情有可原吧。
況且隻是動心一下。
隻要拉開距離,動心就不會發芽成喜歡。
向後退了一步,善笑看著地麵:“謝謝你剛才專門跑出來找我。我其實挺高興的。有朋友那麼掛念我的感覺……很好。”
她深吸氣,看向夷承的眼睛,懇切地請求:
“但是,以後彆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