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善笑吞咽了一下。
夷承繃緊唇線沉默。
“我……我不是故意的,隻是不習慣這種感覺,”花善笑感到自己的辯解蒼白無力,彆開臉,“反正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彆扭。”
“如果你真的不想讓我知道你的感受,那麼就把自己的精神屏障管好,”夷承的措辭也不客氣起來。
“我--”善笑下意識要反駁,深吸氣,改口,“我會注意的。”
夷承顯然對這答句很不滿。和她互相瞪視了片刻,他硬邦邦地說:“除非你打算一直自己強撐著屏障,否則這沒法避免。”
她不由習慣性地去拉夷承的衣袖,有那麼點自暴自棄地說:“我不是針對你,但是我……真的不習慣這種被人看透的感覺。渾身不自在。我……再給我點時間。行不行?”
夷承沒掙開她。
想象著屏障開啟,善笑指尖下挪,勾住他的一根手指,晃了晃。
夷承看她片刻,表情緩和,無奈地歎息。
她知道他算是原諒她了。
“而且就隻有哨兵在向導麵前像個透明人一樣,太不公平了。”
夷承抬眉,抓住她的手:“那麼,你想要知道我現在的感受嗎?”
花善笑想了想,打退堂鼓:“還是算了。”
“……”
“這一切都太突然了,之後要怎麼辦,怎麼和你相處,我……需要好好想一想,但我不會逃的,也沒地方逃。”她怕還不夠有說服力,著重強調,“我保證。”
“嗯。”夷承終於對她笑了。
花善笑想要轉開視線,但沒能做到。
明明夷承什麼都沒說,每秒的沉默裡卻仿佛都寫滿了“你討厭我嗎”之後的那一問。最可恨的是夷承什麼都沒說。
搞得好像是她的心跳自說自話地再次開始加速。
善笑有點懷疑夷承是故意的。
但她找不到證據,又有點難以置信,或者說,不敢相信。難道夷承所說的“另一個人”就是她?她從來沒這麼想過。她沒敢考慮過夷承喜歡她的可能性。畢竟一開始,他就是以喜歡著另一個人的姿態進入她的視野。
可一旦動了這個念頭,這個世界便徹底變樣,無法回到從前。
他們之間有過的對話有了第二重意思,從微笑的弧度到句末的語氣都像是藏滿蛛絲馬跡,但哪怕在單相思苦澀的頂峰,也會出現“也許他其實……”的幻覺。這麼一想,又似乎隻是她過度解讀,其實一切與此前無異。最多隻是因為身體關係而多的一絲曖昧。
花善笑不禁抽手。再多一點點,她這忽然開始悸動的心緒就要泄露到夷承那裡。
夷承反而握緊。她以為他不準備放手。但是他又鬆開了。
她愈發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搖擺不定、甜蜜又苦澀的煩惱開始發酵,每一聲心跳都吐出泡泡,在裡麵能看到似真似假的圖景。
第一瓣是“他喜歡我”,第二瓣是“他不喜歡我”,喜歡,不喜歡,喜歡……這麼念叨著扯落花瓣,留到最後的一瓣就是答案,如果有那麼簡單就好了。
而更難的是另一個問題:
她對夷承又是怎麼想的?
--如果不是單相思,她就可以喜歡夷承麼?
--隻是因為可能不是單相思,她就會喜歡他麼?
--哪怕是單相思,她也依然會喜歡他嗎?
是哪一種,還是哪種都不是。
不行,不行了,再在夷承身邊待著實在對心臟不太友好。
花善笑有些狼狽地轉過身去,開始找離開這裡的借口:“說起來上午得去人事中心報備一下。但是在那之前,我……得先回宿舍一趟。”
“我送你。”夷承開始穿外套。
她有點慌:“不用!真的不用……就那點路。”
夷承眯起眼睛看了她片刻,似乎彎了彎眼角:“那麼到房間了給我發個消息。”
花善笑往門邊退:“好的,好的,那麼我先走了。”
他看著她手忙腳亂地穿鞋,直到她拉開房門,才補了一句:“等會見。”
因為夷承說這三個字時的表情,她又差點心律不齊。
花善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宿舍的。隻是離開了一晚,打開門見到的光景便恍如隔世。
闔上房門,她立刻背貼著門板坐倒在地。
“啊啊啊--”
所以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