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最近總有種在做夢的感覺。
又是一年京都的春日,春風吹過翹出牆角的花枝,星星點點的青綠嫩芽簇著木質垂花柱生長,朝朝坐在秋千上,發呆看著鳥媽媽帶著幾隻初春新生的幼鳥在飛簷蹦跳啄食。
“咱們小姐今年十六了。”
侍女姐姐和嬤嬤們帶笑守在周圍,輕輕為她推著秋千,笑著說:“等過些日子婷小姐與肅公子辦完親事,咱們小姐的婚事也該開始張羅了。”
朝朝是當朝宰相唯一的女兒,相府的大小姐。
先帝駕崩,國朝曾有一陣動.亂,那時她年幼,家破人亡,跟著逃荒的災民顛沛流離,是爹爹救了她,又收養了她,視她如親女疼愛,後來爹爹輔佐新帝登基,平叛戰亂、鎮壓四方不臣,在國祚安定後因功高被拜為仲父宰輔,主領百官攝政朝堂,她的兩位叔父也被分彆封為國公與郡公,一門榮耀顯赫。
侍女們說的婷姐姐是她的堂姐,是穆叔父收養的女兒,肅大哥則是穆叔父的親子,兩個人在穆叔父膝下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早有情誼,家裡長輩們欣然成全了她們的婚事,肅大哥受封兵馬督察使,正在西疆巡查邊防,最近就要回來,家裡早忙碌起婚事的事宜,隻等他一回來,就熱熱鬨鬨辦親事。
而等婷姐姐和肅大哥的婚事辦完,就該輪到朝朝的婚事了。
“是啊,小姐要出嫁了。”旁邊的嬤嬤笑道:“九公子等了這麼多年,不知得高興成什麼樣子。”
這話一出,大家都忍不住笑起來。
整個大頤朝誰不知道,當今的九公子少年時便與宰相府的朝朝小姐定下婚約,青梅竹馬,年少情深,這十年來,一心一意守著年幼的小未婚妻長大。
朝朝本來在發呆,她的腦袋最近總會輕微地抽疼,好像忘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但仔細去想,卻怎麼也想不出來,她本還在苦惱到底是什麼事,可聽到身邊的侍女姐姐嬤嬤們談論起婚事來,頓時就不動了。
她的臉蛋慢慢紅起來,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小聲說:“哪有那麼快,還早著呢…”
周圍的侍女姐姐嬤嬤們看見她這副模樣,都不禁笑起來。
“不早了,不早了。”嬤嬤輕柔推著秋千,溫柔說:“我們小姐長大了,要嫁個心裡喜歡又會疼人的好夫君,再過些日子,還要做這世上最幸福快樂的新娘子呢。”
朝朝忽然心裡冒出一股說不出的酸澀。
她心神恍恍,想轉頭去看那嬤嬤的麵龐,卻被一道大叫的女聲:“喂!”
一身粉紫騎服裙裝腰係軟鞭的少女風風火火跑來,在陽光下映出張春花一樣嬌俏年輕的麵龐,她跑過來,叉腰哼哼叫道:“你怎麼還在這裡,快去找大伯啊,沒聽見外麵動靜那麼大,是肅大哥回來了!還有寒將軍也來了,還有……”
“…哼。”她有點不情願地補充:“九公子也來了。”
剛才一刹那不知來源的衝動消失在腦海,朝朝的思緒一下被秋秋拉回來,她從秋千跳下來,驚喜道:“真噠!”
“當然!”清微叔父家的堂妹秋秋哼哼:“我沒看見你,就知道你肯定又跑丟了,天天神遊腦袋裡不知道在想什麼,你是木頭吧你——”
她嘚啵嘚啵,朝朝早習慣了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跑過去拉住她的手,一起快樂往書房跑:“走!”
兩個少女手牽手跑過長長的甬廊和水榭,在書房外的花園停下,秋秋拉著她蹲下來。
“快瞧。”秋秋指著花園,壓低聲音嘻嘻笑:“是肅大哥和婷姐姐!”
朝朝探著腦袋,看見花園裡肅大哥和婷姐姐站在一起,高大俊美的青年督察使與藍裙素帶的美麗女子,在無數花團的簇擁中輕聲說著話。
青年折下一隻開得正好的牡丹,婷姐姐含羞低下頭,肅大哥把花彆在她烏黑的發髻,她抬起頭,兩人輕輕相視一笑,是任何人都能看清的繾綣深情。
朝朝和秋秋蹲在柱子後對視,忍不住偷笑起來。
“肅大哥和婷姐姐真恩愛呀。”朝朝捧著臉,搖頭晃腦:“比話本裡寫的還甜呢。”
“呸。”秋秋啐她:“說得跟你沒見過似的,九公子對你不好嗎,簡直比肅大哥還好。”
說著,她也忍不住有點酸,酸溜溜說:“大伯疼你,九公子也愛你,你個大呆瓜,偏偏世上最好的事都攤你頭上了。”
“嘿嘿嘿。”朝朝開心地翹腳腳,接著說:“清微叔父不也超級疼你嗎。”
朝朝張開手臂吧嗒一把熊抱住她:“我們都是幸福的小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