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前堂時,李熙駐足觀察了一下,見之前聚在門口的客人們都散去,便知議事結束了,這時安安已經待不住,扭哧扭哧從他懷裡鑽出來,小狗崽似的嗷嗷就往裡躥:“娘!娘!”
“哎,安安!”李熙連忙往裡追——丫居然追不上這小胖崽子!
前堂大廳裡或坐或站著幾個人,左邊椅子上坐著素衫清瘦的女子,正在與旁邊玄衣的青年人說話,那青年人相貌緘俊,氣度穩重,腰側懸著一柄烏黑重劍,有著劍客的清冽與盛年強者的沉穩氣勢。
聽見小孩子的大嗓門,青衫女子轉過頭來,褚安安已經撲到她腿上:“娘親!”
阿朝愣了一下,低頭笑著瞅她:“我這才剛回來,你怎麼這麼快跑來了。”
“娘親抱抱!”褚安安才不管,著急地張著短短胳膊撲騰:“抱抱!抱安安!”
阿朝心軟成水,把她抱起來,褚安安一下摟住娘親脖子,軟軟依賴地偎在她懷裡:“娘…”
阿朝有點無奈,她這才走幾天,給這小東西整的,好像她拋家棄女一樣。
寒霜州坐在旁邊,見證了褚安安小朋友撒嬌賣乖的一整套流程,看得他挪不開眼,眼神柔軟:“安安又長高了。”
“是長高了,更像個皮猴。”
阿朝抱著安安搖晃兩下,讓她把小腦袋轉出來:“看看這是誰,都不跟寒伯伯問好。”
褚安安扭頭過來,才看見寒伯伯,她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奶聲奶氣大聲說:“寒伯伯好!”
寒霜州一個平日凜冽沉肅的劍客,周身簡直要冒出泡泡來,他說:“安安也好。”邊說就往腰帶摸,摸出來一塊靈寶做的小馬駒,遞給小朋友。
褚安安聲音更大了:“謝謝寒伯伯!寒伯伯最好了!”
寒霜州已經不是冒泡泡了,他整個人都像能飄起來。
“彆信她的鬼話,她對我師尊也這麼說。”阿朝不客氣地拆她台,忍不住吐槽:“也不知道她這腦子瓜怎麼長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我上次帶她去聖地,她張嘴哄人一套又一套,師尊全然不舍得管她,整個宮裡都是她跟個猴子似的亂躥,簡直無法無天了。”
安安縮了縮腦袋,撅嘴像是小小聲抱怨壞娘親拆她台,但是隻敢自己小聲逼逼,不敢吭出聲。
寒霜州心都軟了,摸一摸安安絨軟的腦袋:“安安年紀小天生聰穎,卻不驕縱,她心裡有分寸,更懂事理,是好孩子,怎麼疼她也不為過。”
他是個不會說假話的人,說得誠心實意、滿是喜愛。
褚安安超級喜歡被誇,寒霜州這麼說她,她心裡可高興,從娘親懷裡爬出來,張開小胳膊主動願意給寒伯伯抱,寒霜州一下高興起來,小心翼翼把她抱到懷裡,疼愛地摸她的頭發。
明朝師妹當年吃儘了苦頭才生下安安,這小小的孩子傾儘了衡師伯和他們所有的心力,寒霜州還記得,安安剛生下來時小小一團,巴掌大幼貓似的,連哭都哭不出聲,如今長成這樣健康聰明的模樣,是怎麼疼愛都不為過,他都這樣想,更彆說是衡師伯了。
看寒霜州這樣的表情,阿朝是說什麼都沒用,搖了搖頭,和寒霜州說起彆的事情。
褚安安給寒伯伯抱了會兒,又想回娘親懷裡,開始扭動,阿朝把她抱回來,溫柔給她捋了捋尾巴的毛毛,她才老實下來,乖乖摟著娘親脖子,毛胖尾巴一甩一甩,臉蛋貼在娘親頸窩,乖巧聽娘親和寒伯伯說話。
阿朝和寒霜州說著最近的局勢,千年過去,當年舊朝的亂局早已平複,師尊本就有至高威望,處事成熟有度,也更寬容仁和,世人多敬服,這幾百年戰亂息止、休養生息,如今儼然已經是萬象更新,步入太平盛世。
寒師兄這些年不再閉關,長闕宗交給師弟,跟在師尊身邊學習分擔朝務,阿朝平日隻養一個安安,事情不多,就不時領一些外差去各地巡視監察,也是很方便,這次她就是剛巡視西州回來,正好遇見來尋她的寒師兄,兩人就打算在姑臧停留兩日,帶上安安李熙就啟程去聖地。
兩人正說著話,就聽外麵匆匆的腳步聲。
“師尊!”李熙氣喘籲籲衝進來,罕見地失態:“師尊!”
阿朝和寒霜州交談聲一頓,阿朝看向李熙,驚訝發現這個從來聰慧沉穩的弟子露出一種極度震驚的神色,像發生了一件未曾想象的事。
阿朝這才是真驚訝了。
“怎麼了?”阿朝柔聲:“彆著急,小熙,你慢慢說。”
李熙張了張嘴,像想竭力組織一下語言,他看著師尊溫和美麗的麵容,吞了吞唾沫,才乾巴巴說:“師尊,剛才有人來報…花園那株、那株從不開花的紅花,突然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