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最壞的結果是半身不遂,那任何比半身不遂好的結果都是可以接受的。
如果最壞的結果是死亡,那隻要能避免這一結果,任何措施都是可行的。
就像腎上腺素的使用會導致肝門靜脈曲張,讓血液集中在上腔部,導致血液不流通帶來的血管栓塞、局部組織缺血,進而導致肢體組織缺血壞死,但如果使用腎上腺素能避免“死亡”這一結果的發生,那“截肢”就變成了可以接受的代價。
醫生的工作隻是在這些代價當中做出取舍。
“我做了一件錯事。”她有點痛苦的閉上眼:“我感覺看錯了自己。”
這種時候安慰的話都是空的,善良的人永遠不會放過自己,於是傑森隻是抱住她,讓她把冰涼的手指貼在自己的胸前。
黑暗遮蔽了許多麵容和眼
神,也放大了許多在陽光下永遠不會暴露人前的情緒。
他問道:“怕嗎?”
融恒:“嗯。”
“害怕什麼呢?”
“.突然澄清的術野。”
恐懼的來源不是未知,這總是件好事。但是傑森在這種事情沒有辦法幫上忙,於是他說:“那你可以一邊害怕一邊去做這場手術。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和你一起的。我會看著你,在你苛責我女朋友的時候,求你對她好一點的。”
他聽見醫生發出了悶悶的笑聲。
然後往他懷裡蠕動了一點,兩人就像potato和tomato那樣貼在一起,融恒說:“你真好。”
“這是我應得的讚美。”傑森說:“也是你應得的——睡吧doc,你明天還有硬仗要打。”
·
手術是準備完畢。
患者狀況良好。
刷手結束。
今天擔任主刀醫生的是蔡醫生,第一助手卡盧醫生,舒格曼醫生擔任抽吸工作。她與今天參與手術的團隊成員一一致意,大家都已經各歸其位,隨時準備開始戰鬥。
蔡醫生:“艾琳護士,請報時。”
艾琳護士:“現在是九點十三分。”
手術開始。
斯圖爾特的“窗口”被打開了,顯微鏡探入腦中,顯微鏡獲取的圖像立刻展示在顯示屏上。
神經外科手術,通常醫生隻能借助顯微鏡的視野來操作,經過數被放大之後,那些微小的血管、大腦褶皺都變得像奇特的地貌,宛如在進行一場彆開生麵的外星探索,若此時醫生的手輕微晃動,視野便立刻地動山搖。
手穩,這是一個神經外科醫生的必修課,然而在放鬆的狀態下,任何人都能輕易做到保持穩定,但如果能夠頂住巨大的壓力,在重壓之下還能讓雙手穩如磐石,如此才能成為一個真正傑出的神外醫生。
第一個動脈瘤暴露出來了,開始夾閉。
接著是第二個,夾閉。
前兩個都順利完成,患者血壓心跳穩定,狀況良好。
手術已經成功三分之二。
變故在此時發生。
在夾閉第三個動脈瘤時,一助出現失誤,弄上了動脈瘤的囊泡。
血一下飛出來,瞬間
漫過顱骨,像汩汩的溪流到處亂竄。
麻醉醫師:“要降血壓嗎?”
蔡醫生:“不。我要夾住他的血管,他需要高一點的血壓。掛血漿,現在就掛。抽吸,我要清晰的術野。”
氣氛緊繃感起來,然而主刀醫生看起來沒有任何變化,除了語速變快,她看起來和平時一樣。
蔡醫生快速說:“15毫米臨時長直夾。”
艾琳護士快速遞過去。
這是用來夾住血管的夾子,屏幕上,椎動脈再次出現了,夾子套住血管,收緊,出血停止,但同樣的,夾住了唯一的椎動脈,現在沒有一滴血流向斯圖爾特的大腦。
“梅維斯護士,替我報時,三十秒一次。”
沒有血流經過,動脈瘤塌下去了,舒格曼醫生小心但快速,立刻將周圍的凝血塊吸走。
梅維斯護士:“三十秒!”
蔡醫生額頭上開始出現薄汗,她正在把動脈瘤周圍的粘連剝離,通常這要花上半小時左右,像現在這樣貿然拉扯,一著不慎就會扯斷動脈瘤的頸部,在動脈上留下一個沒辦法縫補的大洞。
梅維斯護士:“六十秒!”
蔡醫生找到動脈瘤的頸部了。她伸手:“15毫米彎型腦動脈瘤夾。”
艾琳護士忍不住發抖,遞夾子時一時失手,夾子掉在了地上,發出一聲駭人的巨響。
梅維斯護士:“九十秒!”
“沒事彆管它!再找一把。”蔡醫生說:“夾子。給我夾子!”
她麵色無比平靜,語速飛快,甚至不去看驚恐地艾琳護士。護士在一大盤夾子裡拚命翻找,終於將正確的工具準確無誤的遞到醫生手中。
斯圖爾特心跳正在變慢,腦補開始缺氧了。
梅維斯護士:“一百二十秒!”
蔡醫生打開夾子,她謹慎的夾住動脈瘤,把旁邊的血抽吸乾淨,然後漸漸收緊,將它徹底製服。
在梅維斯護士報出一百五十秒時,蔡醫生說:“除夾器。”
夾住椎動脈的臨時夾被去掉了,血液再次通過這惟一的血管奔向腦部。動脈瘤已經被製服,出血停止了。
血壓,正常。
心跳,正常。
大腦監控
正常。
蔡醫生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