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空:“……”
十三四歲的男生要麵子。
可也是欺軟怕硬的紙老虎。
支晴裡鬆手後,韓衡一個鯉魚打挺爬起來,他拽著兩個小弟二倍速喊了句“對不起”,頃刻逃得無影無蹤。
巷子恢複通行,支晴裡看向一旁含胸駝背的受害者。
潮牌短袖,限量球鞋。
長得清秀稚嫩,眼裡滿是無辜的傻氣。
“跟父母住還是和老人?”她問。
像是才從驚嚇中回神,卡了幾秒後,喻楚言小聲說:“和……我爸媽一起住。”
支晴裡順口接:“他們對你好嗎?”
聽她這個問法,後背抵牆的靳空站直身體,瞥眸看了過去。
“他們是我父母,”仿若對她的問題十分不解,喻楚言疑惑道,“當然對我好了!”
支晴裡渾沒覺得不妥。
她往光亮處走了兩步,“把這事兒告訴他們。”
既然父母疼愛,家裡不差錢。
那找老師找校長找警察,沒什麼不能解決的。
喻楚言喪著臉撣了撣身上的土,然後,彎腰深深對兩人鞠了一躬:“我會和他們說的。對了,我叫喻楚言,謝謝哥哥姐姐了……”
剛這兩人出場氣焰太囂張,走路像帶風。
喻楚言還以為自己倒黴到家,要遭遇二次傷害了。
支晴裡後撤一步:“不用。”
她沒做什麼。
擔不起這份感謝。
“謝這個哥——”
順著喻楚言的話,支晴裡也叫不出“哥哥”兩個字,她簡略說,“謝他就行。”
俗話說天生冷臉必有用。
起碼裝腔作勢起來。
真能嚇唬人。
否則,以她在喬淮昂那兒學的幾招防身術,不見得能一打三。
“也不用。”靳空低音透著倦淡。
支晴裡轉頭看他。
夜燈光暈在他身上拓下淺暗陰影。
這人鋒銳側臉沒添半分平和。
“畢竟,”靳空垂了一下眼睛,上下看了某人幾眼,麵無表情說:“我愛好打人。”
“……”
支晴裡若無其事地彆開目光。
嗯,今晚月色很——
誒?
今晚沒月亮。
三人原地站了會兒。
實在看不慣喻楚言下意識駝背的習慣。
支晴裡眉頭逐漸擰起。
就在她快按捺不住,無比默契地,有人趕在了她前麵。
速度之快。
支晴裡隻來得及瞥見對方骨感分明的手背。
啪!
一道短促聲響。
靳空抬手拍向喻楚言後背。
他控製了力道,但喻楚言依舊被嚇得驚呼起來,嘴裡不住咕噥:“彆打我彆打我……”
這是有PTSD了。
“不是能直起腰嗎。”有人代勞了她想做的事,支晴裡把發顫的左手背到身後。
方才控製那男生沒那麼容易。
此時,她手腕有些細碎脫力的疼。
但她會裝。
從小到大,支晴裡最擅長的事情就是裝模作樣。
穩了穩氣息,她問喻楚言:“你們這個年紀,打架最重要的是什麼?”
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了,平靜後,喻楚言囁喏道:“人,人手。”
“氣勢。”支晴裡說。
“一切場合,肩不塌背不垮,你就贏了先機。”
說到這兒,她視線不經意飄向旁邊,隻動手不動口的某位。
他倒是開肩直背。
隨意往那兒一站,少年姿態傲而勁挺。
聞言,喻楚言繃緊脊梁,手心攥了攥拳。
“還有,溫和不等同懦弱。”支晴裡再次平視喻楚言。
她聽到了那幾人喊他的外號。
那一類,被定義為侮辱性的字眼。
支晴裡極為不解,甚至覺得荒謬,“娘”,“炮”,何時組成個詞,就變為貶低他人的利器了?
現代大眾素質參差,罵人的話可以有。
但任何一句臟話。
都絕不該帶有冒犯汙化女性的字詞。
關於綽號,支晴裡不想多費口舌。
她直接跳出了這個封閉圈。
“獅子玫瑰花,你想長成什麼樣都行。這跟性彆無關,也沒人能限製你的人格自由。”支晴裡說,“但用來自保的獠牙、棘刺。”
“該有,你得有。”
這光怪陸離的世界能吃人。
不帶點尖利,怎麼活下去。
“……”
她話落下,喻楚言猛然抬頭看過去。
他眼眶一熱,險些沒憋住忍了一晚上的眼淚。
他是男生。
校裡校外卻被同學追著起綽號。
娘炮,公公,小嫂子……
就因為他長得乖,性子軟,就活該被恥笑嗎?
第一次有人和他說,男生也可以溫柔,同樣能喜歡玫瑰。
那他會長出。
該有的鋒芒。
良久,喻楚言抬頭挺胸,咬緊了牙關說:“嗯!我知道了。”
避開男生隱隱泛著水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