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話多,”一直安靜的皇後橫了他一眼,“生怕太後不知道你們一同胡混是吧?”
林點星笑了一聲,對太後俯身行禮:“點星玩性確實大了些,還請太後莫怪。”
“沒一個省心的。”太後繃起臉,隨後又忍不住笑。
趙樂瑩也跟著笑,不動聲色地將掌心薄汗拭在衣裙上。
她在宮中待了將近一個時辰,直到太後累了才離開。從安華殿出來時,斥退了引路的太監,獨自一人往宮外走。
已是夏末秋初的時節,雖然天兒還熱著,但禦花園裡的花敗了不少,隻剩下花葉還鬱鬱蔥蔥,倒有了喧賓奪主之意。她欣賞著沿路風景,不緊不慢地往前走,快走到宮廊時,身旁突然多了一人。
“方才多謝了。”趙樂瑩慵懶開口。
林點星輕嗤一聲:“你我之間,應該的。”
趙樂瑩笑笑,倒沒反駁他這句話。
二人沉默地走了一段,林點星突然歎了聲氣:“那原都地處偏僻環境惡劣,又是個不值一提的小番邦,往年賜婚都是用宮女官眷充作公主嫁去,皇上如今竟打了你的主意,太後跟皇後也不勸阻,還因婚事黃了與你置氣,幸好他那三皇子是個不管不顧的,豁出命也不肯答應。”
“又不是親娘親兄長,會做如此打算一點也不意外。”趙樂瑩隨口道。
林點星不認同:“可如此行事還是太過分了。”
“有什麼過分不過分的,能留我至今,我已經很知足了。”趙樂瑩勾唇看向他。
當年先帝在時隻有她一個孩子,索性親自教她詩書國事,隻等她將來成親生子,再立她的兒子為太子,而她則直接做太後監管國事。
父母之愛子為之計深,先帝精心謀劃,想要他的女兒尊榮一生,無奈突發急病早早離世,最終還是沒能達成心願,由當時的禮王世子繼了位,也就是如今的皇上。至於太後,原本是兩位,先帝的皇後和當今皇上的生母,隻是先皇皇後身子弱,做了太後沒一個月便離世了,隻剩下如今皇上的生母。
她雖是長公主,可這滿皇宮的人都與她無關,能容她一個險些做了太後的人活著,她可不就得知足。
林點星不理朝中事,聞言以為她在生氣賜婚的事,於是開口安慰:“皇上這次是糊塗了,但也是疼你的,你也彆再氣了。”
趙樂瑩失笑:“我開玩笑呢,還是要多謝你通風報信,我才早做了準備,沒被稀裡糊塗地嫁出去。”
林點星嘖了一聲:“都口頭道兩次謝了,你就不能來點實質的?”
“好啊,我以身相許吧,”趙樂瑩斜了他一眼,“你定個日子。”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林點星笑得肆意。
趙樂瑩揚唇:“行,把周侍郎家那個庶子也叫出來,本宮請他喝喜酒。”
“他啊,怕是一時半會兒出不來了,被人打斷了腿,至少要休養半個月才行。”林點星直接拒絕。
趙樂瑩失笑:“好端端地得罪什麼人了?”
“還能是誰,自然是卓犖長公主府上最得寵的那個侍衛。”林點星想起他便忍不住冷笑。
趙樂瑩愣了一下:“硯奴?”
“除了他還能有誰?”林點星表情有些不好,“也是那小子犯渾,竟敢贈你助興的酒,被打了也活該,換了我,我也要揍他一頓。對了,那製酒的草藥皆無色無味,除非飲下,否則即便宮裡的太醫也查不出有何不妥,他是如何知道酒有問題的?”
問完不等趙樂瑩回答,便一臉興奮:“莫非他親自嘗了?”
……他沒嘗,我嘗了,還把人好好一黃花大小子給糟蹋了。趙樂瑩抬眸看向他:“沒嘗。”
“哦,那他還挺厲害,真就看出了問題。”林點星難掩失望。
見他沒再追問,趙樂瑩鬆了口氣,加快了腳步往宮外走,臨近宮門時又想到硯奴在外頭,頓時又停了下來。
……實在是不知該如何麵對他啊!
“怎麼不走了?”林點星一臉不解。
趙樂瑩咳了一聲:“今日去哪喝酒?”
“你還真要喝啊?”林點星驚訝。
趙樂瑩頓了頓:“不然呢,方才不是說好了麼。”
“誰同你說好了,我以為你在開玩笑,”林點星哼哼一聲,“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今日天不亮就起了,我得回去再補一覺。”
趙樂瑩不悅:“你就將我一人撂下?”
“你今日就將就吧,明日我再去找你。”
兩個人說著話,便走出了宮門,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守在馬車旁的硯奴,而他們出來的瞬間,硯奴的目光也準確地捕捉到趙樂瑩的身影,再沒有移開視線。
“嘖,又是他,你就不能換個侍衛麼,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長公主府就這一個可用的。”林點星性子頑劣,實在跟這種周正沉悶的人處不來,更遑論先前也鬨過幾次矛盾,更是不待見他了。
趙樂瑩看向高大的男人,唇角噙起點點笑意:“還真就隻有他一個可用的。”
“那說明你該訓新人了,”林點星嫌棄地看她一眼,“侍衛可堪重用的年歲就那麼一二十年,之後要麼傷病要麼體衰,他如今已經跟著你十年了,還能再跟著你幾年?”
趙樂瑩愣了一下,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硯奴先前雖受過幾次重傷,但每次養得都很好,並未留下什麼傷病,他的身子骨有多好,她是最清楚的,倒是不必擔心他會應付不了侍衛的差事,但……
但她從很早之前便打算為他在朝中謀個官職,再為他娶個媳婦兒脫了奴籍,安安穩穩地做個親戚往來,到時候他肯定不能像現在這樣,時時刻刻都跟著她。
這麼一想,也確實該選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