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還不知阿瑞是我的兒子,”許久,傅硯山打破沉默,“大不了待我殺儘這天下負你之人,你便帶著阿瑞反了我,太平江山留給你,惡名儘數給我就是。”
趙樂瑩敏銳地抓到了重點:“你還想殺誰?”
“寧茵夫家,西城顧家,廣南府王家,秦安錢家……”一字一句,儘是從先帝去後,曾欺負過她的人家。
趙樂瑩怔愣地看著他,到說到錢家時,她突然問:“我與錢家素無往來,他們何時欺負過我?”
“錢家二女兒,原本整日跟在殿下身後,先帝去後,她便與寧茵成了閨中密友。”傅硯山淡淡道。
趙樂瑩無言地看了他許久,竟然被氣笑了:“那時本宮有十歲嗎?孩子之間的事,你竟也算到家族頭上?”
傅硯山不語。
趙樂瑩深吸一口氣:“我且問你,你這些日子,究竟殺了多少人?”
傅硯山垂下眼眸,沒有回答。
趙樂瑩氣笑了:“不說是吧,鐵了心要同本宮作對了是吧?行,你願意殺誰就殺誰,本宮不管了,傅硯山,可真有你的,為了滿足你那羅刹心,先是拿阿瑞做借口,如今又拿本宮做借口,本宮瞧著,這世上最會欺負本宮的便是你!”
傅硯山頓了頓,抬眸看向她。
“你不是要殺人嗎?去吧,殺去吧,就按你說的,惡名留給你,大好江山留給我,你與阿瑞也不必父子相認,免得他將來的名聲受你牽累,”趙樂瑩說著便站了起來,“時候不早了,本宮……不對,微臣告退。”
說罷,便要離開,卻被傅硯山一把攥住了胳膊。
“放開。”她沒好氣地開口。
傅硯山抿起薄唇。
“放手,今日起,我們便是陌路人了。”她聲音又冷了幾分。
傅硯山攥著她胳膊的手卻愈發用力,趙樂瑩忍了許久,突然轉身撲進他的懷裡:“你是要氣死我嗎?”
傅硯山下意識抱住她,心口突然疼得厲害。
“我沒辦法……”他聲音沙啞,“爹養了我十年,我不能讓他白死……”
“可你不能殺林樹,至少現在不能殺,他雖野心極大,可從未真正越雷池一步,你這般行事,群臣隻會當你殘暴苛政,將來無人對你忠心,無人對阿瑞忠心,殃及的是大灃所有百姓,”趙樂瑩低聲勸說,聲音悶悶的,“硯奴,皇位不能讓人為所欲為,隻會絆住手腳,你從登基那一刻起,便不能意氣用事了知道嗎?”
先前她不說,是以為傅硯山會大局為重,抓他們幾日嚇唬嚇唬便算了,誰知竟真要殺了他們。他這幾日總是滿身血腥氣,想來那林樹在獄中受了不少苦。
傅硯山不語。
趙樂瑩從他懷中探出頭來:“林家人都還活著,對嗎?”
傅硯山沉默許久,微微頷首。
“林樹呢?他如何了?”趙樂瑩又問。
傅硯山眼神微冷:“還有一口氣。”
活著便好。趙樂瑩鬆一口氣:“找個由頭,罷了林樹的官職,將他們流放吧。”
傅硯山垂下眼眸不語。
“硯奴。”趙樂瑩聲音微沉。
傅硯山彆開視線,到底是妥協了。
趙樂瑩笑不出來,低著頭握住他的手指,許久歎了聲氣。
昔日最輝煌的世家,如今卻被逐出京都,也算是為當日之事付出代價了。
這一日之後,趙樂瑩更不放心把傅硯山一個人留在宮裡了,於是不再提出宮的事,而是整日裡盯著他,就連上朝也會在幕簾之後聽著,生怕他再做出些亂七八糟的事。
好在傅硯山被教訓一通後,便沒有再亂來了,隻是赦免林家之後,又頒了許多道莫名其妙的旨意,尤其是其中一道,要秦安錢家已經出閣的二女兒,抄寫佛經三百遍,一個月之內呈上來。據說那二女兒接到旨意後就再也沒有出門,整日待在家裡沒日沒夜地抄寫,連覺都顧不上睡了。
趙樂瑩聽到這些聖旨簡直頭疼,可已經逼他放過林樹一家,不好連這點事也製止他,隻能任由他胡鬨。不過盯著看了一段時日後,發現他胡鬨歸胡鬨,正事上倒也沒耽誤,林家一黨該貶的貶該退的退,短短幾日便已經理清了朝中盤根錯節的勢力。
趙樂瑩總算鬆了口氣,一日清晨再被他叫醒上朝時,隻慵懶地拒絕了:“你自己去吧,我再睡會兒。”
“不去監督我了?”傅硯山俯身在她唇上親了親,身上透著些許涼氣。
趙樂瑩閉著眼睛,許久才淡淡道:“不去。”
傅硯山笑笑,轉身便走了。
趙樂瑩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起來後隨便用了些吃食,便去禦花園閒逛,走了一圈要離開時,突然聽到兩個宮女碎嘴——
“長公主殿下也太可憐了些,先前隻不過被囚禁在寢殿裡,這幾日皇上變本加厲,竟是帶著她上朝去了,你說是不是很過分。”
趙樂瑩一臉疑惑,不懂哪裡過分了。
“叫殿下親眼看著屬於自己兒子的江山,如今落在了昔日的奴才手裡,這種誅心之痛哪個受得了,自然是太過分了。”另一個宮女接話。
趙樂瑩:“……”哦。
“還有啊,我上次遠遠瞧了一眼,看到殿下脖子上青紫一片,應該是受了酷刑。”
“真的嗎?那也太慘了些,長公主千嬌萬貴的,定是想不到自己有這一日,”宮女連連歎氣,“原以為皇上沒立刻殺了她,是因為看在昔日情分上放過她了,如今看著倒像是留在身邊慢慢折磨。”
“可憐,真是可憐……”
趙樂瑩滿腦子的可憐,再聽不下去其他,轉身便回了寢殿。
當天夜裡,傅硯山將她攏在懷中,親吻她的脖頸時,她突然而無表情地躲開:“以後少碰我這裡。”
傅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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