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番外:舊時9...)(1 / 2)

馬車的速度比騎馬要慢, 更何況上麵還坐了四個人,儘管周乾已經拚命趕路,和身後追兵的距離還是越來越近。

眼看著要被追上, 裴繹之的表情逐漸凝重,當第一個追兵出現在馬車旁的時候, 周乾立刻捂上臉,一腳踹開了那人。

但第一個倒下了, 後麵還有幾十個,正當周乾要下去攔截時,裴繹之突然拽住了他。

“多謝周侍衛,但是不必了。”裴繹之沉聲說完, 直接對著車簾道,“殿下,裴家人錙銖必較, 若是被他們知道今晚救小荷的人是你, 定然要找你麻煩,繹之感念殿下大恩, 但如今也是時候分開了。”

趙樂瑩眼眸微動:“你要如何?”

裴繹之靜了一瞬:“若我說要你跟著殿下,你願意嗎?”

他這句話沒頭沒尾,趙樂瑩身邊的小荷眼睛卻瞬間濕了:“我辛苦煎熬這麼久,不是為了苟活的。”

裴繹之得了答案, 揚唇:“那我們便一起死就是。”

小荷哽咽著點了點頭, 意識到他看不到,便要掀開車簾出去。然而她剛動了一下,便被趙樂瑩攥住了手腕:“去哪?”

“殿下……”

“你辛苦寫了方子, 不就是為了讓本宮關鍵時候幫你們一把,怎麼真到本宮要幫的時候, 你反倒要退縮了?”趙樂瑩反問。

小荷怔了怔,苦澀一笑道:“殿下恩情,奴婢領了,隻是此事還是罷了。”

說罷,她便要離開,然而剛掀開車簾,趙樂瑩便蹙起了眉頭:“裴繹之,會駕馬車嗎?”

裴繹之愣了一下,回過神後忙答道:“回殿下的話,會!”

“你做車夫,周乾,攔住他們,記住彆暴露身份。”趙樂瑩淡淡吩咐。

周乾應了一聲,將韁繩塞給裴繹之後,便借著馬車的力直接跳到追兵的馬上,騎著馬一腳將人蹬了下去。

裴繹之咬牙:“駕!”

馬車少了一人,倏然加快了速度,周乾一個人攔在諸多家丁麵前。這些家丁麵麵相覷,回過味後立刻朝他殺去。

他們不知周乾身份,隻知他是帶走小荷的人,下手便沒有半點留情,大有殺了他再繼續追的意思。周乾則不同,為避免將來事情鬨大,他不能下死手,隻能一邊避開殺招,一邊手下留情,很快便落在了下風。

裴家家丁中帶頭的人,看到他的招式漸漸弱了下來,立刻揮著長刀朝他砍去,周乾正忙著抵擋右前方的攻擊,一時不察隻能眼睜睜看著長刀落下。

錚!

一道清脆的響聲,那人的刀就此斷成兩截,周乾愣了一下,便看到一個蒙著麵的黑衣人出現在自己身邊,同他一起攔下了這些家庭。

多年一起生活,周乾第一時間便認出是硯奴,鬆一口氣後打起精神,在他的配合下很快將這群烏合之眾收拾了。

家丁們見敵不過,麵麵相覷後扭頭便跑,長街上很快靜了下來。

周乾鬆了口氣,抬頭看向硯奴:“硯統領。”

硯奴收刀,冷淡地看向他:“那女人是誰?”

周乾愣了愣,意識到他都看到了之後,便不敢再隱瞞,於是將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最後歎了聲氣:“卑職問過殿下,為何這次不叫上硯統領一起,殿下說你不大喜歡裴繹之,便不想勉強你去幫他,所以才一直瞞著你。”

硯奴眼眸微動,還沉浸在趙樂瑩沒有要私奔的真相裡,直到周乾喚了他三次,他才突然回過神來:“彆同殿下說我來過。”

周乾不明所以,但還是答應了:“是。”

硯奴轉身離開,周乾盯著他看了半天,直到他的背影徹底融於黑暗,才騎上搶來的馬朝著碼頭去了。

馬車上,裴繹之抓著韁繩的手都酸了,終於遠離了身後的喧囂。

他鬆一口氣,隨即又生出新的擔憂:“殿下,周侍衛一個人能應付得過來嗎?”

“放心,他不是死板的人。”言外之意,是打不過很可能就跑了。

裴繹之聞言楊了揚唇,心下稍安。

馬車很快到了碼頭。

深夜的碼頭靜悄悄,岸邊停了一艘不算太大的船隻。

裴繹之將馬車扶穩,將小荷扶了下來,兩人無聲地對視一眼,便對著馬車鄭重跪了下去。

“多謝殿下成全。”

“多謝殿下。”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趙樂瑩撩開車簾看向他們,並不打算下車。她徑直看著小荷,勾起的唇角不見半點笑意:“當真想清楚了?”

裴繹之先前沒有聽過她們的對話,也不知她在問什麼,聞言隻是看了小荷一眼。

小荷身上還傷著,連跪下都要大半個身子倚在裴繹之懷裡,聽到趙樂瑩的問題後輕輕一笑:“待過個幾年,風頭過了,奴婢回來給殿下做糕點。”

“嘖,還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趙樂瑩斜了她一眼,又看向裴繹之,“銀兩和行李可都帶全了?”

“回殿下的話,皆已置辦妥當。”裴繹之答道。

趙樂瑩微微頷首,但還是隨意將身上的玉佩摘下來,扔給了跪在地上的小荷:“做你的私房錢,將來若他變心,也足夠你後半輩子吃喝了。”

“殿下,繹之絕不負她。”裴繹之哭笑不得。

趙樂瑩輕嗤一聲,沒有回應他這句話:“行了,起來吧。”

“是。”

裴繹之應了一聲,低頭將小荷扶了起來,二人在馬車前站了片刻,直到周乾急匆匆趕來,他們才上船去。

小船順著河流往前走,離岸邊越來越遠。

小荷忍不住再三回頭,眼底是一絲不舍。

“你與殿下才認識幾日,怎就這般舍不得她了?”裴繹之打趣。

小荷臉頰泛紅:“我也不知為何,從第一次見麵起,我便覺得與殿下有緣,總忍不住處處擔心她。”

“她在京中的日子,也確實叫人擔心。”裴繹之歎了聲氣。

小荷平日聽他說過不少事,也有些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頓了頓後雙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一臉鄭重道:“將來若有機會,咱們定要多幫幫殿下。”

“這是自然。”裴繹之反手,認真將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

船兒晃晃悠悠,逐漸消失在夜幕之中。

周乾在馬車前站了片刻,沉聲對馬車裡的人道:“殿下,他們走了。”

“嗯,我們也該回了。”趙樂瑩垂下眼眸,心情突然有些不好。

“是。”

周乾調轉馬車,朝著船隻相反的方向衝去。

他們回到長公主府時,恰好剛過宵禁時間,趙樂瑩明明什麼都沒做,卻好像累壞了,在馬車上幾次都差點睡過去,待回到府中後,困意更是濃重。

“殿下。”

馬車外傳來沉悅的聲音,趙樂瑩頓了頓,掀開車簾看向突然出現的硯奴:“怎麼還沒睡?”

“聽說殿下夜裡出去了,卑職不放心,便一直等著。”硯奴回答。

趙樂瑩笑了笑:“確實出去辦了些事。”至於是什麼事,卻沒有再說。

硯奴朝她伸手:“殿下。”

趙樂瑩看著他的手,突然有幾分想耍賴的意思,於是輕哼一聲:“本宮累了,你把本宮背回房去。”

硯奴頓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好。”

趙樂瑩見他沒有拒絕,這才高興地朝他伸手。

硯奴將人背在身上,不緊不慢地往寢房走。趙樂瑩倚在他肩膀上,整個人都懶洋洋的。

“硯奴。”她喚了一聲。

硯奴垂眸:“卑職在。”

“我今日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可現在隱隱有些後悔了。”她還是該直接將小荷扣下。

硯奴聽到她說後悔,眼神有些暗淡:“做都做了,殿下何必再糾結。”

“你說的也有道理,本宮是真的不懂有些女人是怎麼想的,明知前路有多危險,竟還是樂意將自己的全副身家托付給一個男人,她就不怕將來被負嗎?”趙樂瑩將下巴擱在他脖子旁,溫熱的呼吸時不時拂過他的臉頰。

硯奴喉結動了動,半晌才開口:“不論男女,總有癡情種。”

“我是不大理解,這世上除了自己,哪有什麼可信的人,”趙樂瑩輕哼一聲,說完又仔細想了想,補充,“不對,還有你,你也是可信的。”

硯奴唇角悄悄揚起,心跳不可控地快了起來:“多謝殿下。”

“還有管家,也是可信的,”趙樂瑩又補充,“這世上我最相信的,便是你們兩人。”

硯奴揚起的唇角僵了僵,半晌才垂下眼眸:“是。”

趙樂瑩蹭了蹭他的衣領,逐漸閉上了眼睛:“那些女人究竟是怎麼想的……”

說著話,聲音漸漸小了起來,等硯奴將她抱到床上時,她已經徹底睡熟了。

“殿下。”他喚了她一聲。

趙樂瑩眉頭都沒動一下,顯然已經睡沉。

硯奴盯著她的臉看了許久,喉嚨一陣陣發乾,許久終於克製不住伸出手,想要觸碰一下她的臉。然而還沒來得及碰到,便驀地想起管家說過的話。

他不過是一個奴才,奴才要恪守本分。

硯奴的指尖僵了許久,最終還是退了回來,隻是收到一半時突然停下,默默攥住了她的衣角。

許久,他才突然轉身離開。

翌日,裴家大少跟個丫鬟私奔的事,便傳遍了大街小巷,京中百姓當做話本子一樣口口相傳,甚至還有說書先生編了纏綿悱惻的故事,而王孫貴族大多是當笑話去聽。裴家人連續半個月都閉門不見客,直到新的流言出現,蓋過了這件事的風頭,他們才繼續假裝無事。

一場私奔的大戲,暫時落下了帷幕。

裴繹之二人走後,趙樂瑩便將糕點方子交給了廚子,可惜都做不出小荷做的那種味道,一來二去她便不讓做了,等又過一段時間,她對糕點的興趣淡了下來,也很少再想起那個明知前路危險、卻還是義無反顧的丫鬟。

不知不覺,又是兩年。

兩年的時間不算長,可也足以將硯奴變得愈發沉默。

趙樂瑩一直不懂,當初會對著她嚎叫的野狗哥哥,怎就變成了悶葫蘆一樣,她曾試著與他多說說話,想讓他變得開朗些,可收效甚微。這兩年她疲於應對皇帝一家,對引導他也漸漸沒了興致,平日除了公事,鮮少再與他聊彆的,稍微有點功夫,更是寧願與林點星玩。

至少林點星會說話。

又是一日難得的清閒,趙樂瑩睡到日上三竿,才算悠悠醒來。

憐春伺候她洗漱的時候,硯奴便到院中等著了。

“他怎麼來了?”趙樂瑩疑惑。

憐春失笑:“殿下是忘了?前些日子您說的,要等有空了帶他出門走走,今日不就有空了。”

“……本宮何時答應的?”趙樂瑩哭笑不得,顯然是已經忘了。

憐春頓了一下,提醒:“就是寧茵公主生辰之後呀。”

“啊……似乎有些印象,”趙樂瑩蹙了蹙眉,“這可就難辦了,本宮昨日剛答應了林點星,要同他一起去醉風樓喝酒。”

“那您同硯侍衛說說,他定是可以理解的。”憐春安慰。

趙樂瑩低低應了一聲,待發髻梳好之後便出去了,一走出房門便對上了硯奴沉靜的眼睛。隻見他今日難得沒穿黑羽甲胄,而是一身短打素衣,顯然是做好了出門的準備。

她驀地一心虛,清了清嗓子道:“今日本宮與林點星有約,明日再帶你出門踏青吧。”

硯奴指尖微動,半晌垂下眼眸:“是。”

趙樂瑩走到他麵前,小心地打量他:“你可是生氣了?”

“卑職不敢。”硯奴回答。

趙樂瑩起初確實是要拒絕他的,可看到他這身裝扮,突然又有些舍不得了,於是刻意給出台階:“其實你若真想今日出去,本宮倒也可以拒了林點星。”

硯奴頓了頓,還是同一句話:“卑職不敢。”

趙樂瑩頓時心煩,抿了抿唇後便轉身回屋了:“既然如此,那就改日吧。”

說完回到屋裡坐下,又無端端想生氣。

憐春見狀笑道:“硯侍衛最是體貼,舍不得殿下為難,殿下這樣問他,他心裡即便更想殿下陪他,卻也是不會這麼說的。”

“哦。”趙樂瑩板著臉。

憐春給她倒了一杯清茶:“殿下若想陪著他,直說就是,何必要再問他呢?”

“本宮都給台階了,還要如何直說?”趙樂瑩輕哼一聲,“改日就改日吧,周侍郎家那個庶子,說是得了好東西,要獻給本宮一些,本宮便先去瞧瞧。”

憐春聞言,便沒有再多勸了。

傍晚時分,林點星就來了,趙樂瑩直接同他一起離開長公主府,臨上林家的馬車時,她回頭看了眼已經換上甲胄的硯奴,頓了頓後開口:“有林家侍衛跟著,想來不會有什麼事,你且留在府中休息吧。”

林點星頓時揚眉。

硯奴眉頭微蹙:“殿下……”

“聽話。”趙樂瑩打斷。

硯奴隻得答應。

趙樂瑩這才扭頭上了馬車。

朝著醉風樓去的路上,林點星看著她眉眼間的不悅打趣:“同你那侍衛鬨彆扭了?”

趙樂瑩冷淡掃他一眼,懶得與他說話。

“我就說那侍衛太過放肆,整日總想以下犯上,對我也是大不敬,換了尋常人家,少說也要被逐出府去,偏偏你性子好,整日忍著他,這下好了,他現在連你都不放在眼裡了吧?”林點星痛心疾首一番,接著話鋒一轉,“不如我派人將他提出來殺了?”

“你敢?!”趙樂瑩瞪眼。

林點星嚇一跳:“我不過是開個玩笑,你反應怎麼這麼大?”

“你是開玩笑嗎?”趙樂瑩冷笑一聲,“本宮的人都想動,你活得不耐煩了?”

林點星看出她真的有些生氣了,當即伏低做小:“我不過是看他不順眼,與他是誰的人無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麼每次都生氣。”從認識硯奴開始,他都動過多少次殺機了,可從未真正動手,隻是偶爾過過嘴癮罷了。

趙樂瑩輕嗤一聲,這才不再與他計較。

林點星又是一通奉承,半路叫車夫改道去了新開的酒樓,先請她吃了一頓好的,這才往醉風樓去,如此一來,二人直接遲到了將近一個時辰,那周侍郎家的庶子都快等得不耐煩了,卻不敢流露出半分不滿,一看到二人立刻迎了上去。

“臨時改道去用了些膳食,周小少爺不會介意吧?”林點星笑眯眯。

那人乾笑一聲:“少爺喲,小的哪擔得起您這聲小少爺,您喚小的周四便行,莫說叫小的等一個時辰,就是等十個時辰,小的也絕無怨言。”

“你倒是嘴甜,”趙樂瑩掃了他一眼,然後敲打林點星,“學著點。”

林點星嘴角抽了抽,知道她還在記仇,當即討好地扶住了她的手。

趙樂瑩眼底總算有了點笑意,拍開他的胳膊便自行上樓了。

幾人進了廂房,房裡很快傳出幽幽琴聲。

一直飲酒到半夜,趙樂瑩酒意上頭時,才抬眸看向周家庶子:“你不是說有好東西獻給本宮,怎還不見你拿出來?”

“回殿下的話,取東西的人半道上耽擱了,本是傍晚時候就該送到的,結果一直到現在都沒見人影,殿下彆急,想來也快來了。”那人忙道歉。

林點星感興趣地看向他:“究竟是什麼寶貝,值得你賣這麼久的關子?”

“小的哪敢跟殿下、跟林少爺賣關子,要獻的不過是一些酒罷了,先前聽殿下說過,這些日子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小的便想到老家有幾壇這樣的好酒,喝完保證殿下能龍馬精神。”說著話,他嘿嘿一笑。

林點星不近女色,趙樂瑩亦是沒有經驗,二人聞言雖然覺得怪怪的,可也沒有多想,倒是屋裡的樂師聞言,臉頰有些微微泛紅,不過他們也沒在意就是了。

幾人又喝了會兒酒,周家的家丁總算是趕來了,那人當即將還沾著泥土的酒奉上:“殿下請。”

趙樂瑩眼眸微動,看了林點星一眼後,林點星立刻起身去接了過來。

趙樂瑩身子前傾,隨意打開了一壇,便聞到了濃鬱的酒香。

“當真是好酒。”林點星揚眉。

趙樂瑩笑了一聲:“好酒是好酒,可惜今日喝多了,實在是喝不下了。”

“我也是,喝不下了。”林點星將壇子放在桌上,頗為嫌棄地擦了擦手上的泥。

那人討好地笑笑:“無妨無妨,小的直接叫人將酒送去二位府上就是。”

林點星聞言看了眼下麵擺的壇子:“總共就四壇,現下又開了一壇,剩下那些如何夠分,你隻管都送去長公主府就是。”

那人跟著他們也有一段時日了,自然知道林點星如何捧著這位長公主,聞言當即答應下來,叫人先將酒送去了。

趙樂瑩捏了捏鼻梁:“時候不早了,送本宮回去吧。”

“得嘞。”林點星當即起身,攙著她一同往外走去。

趙樂瑩回到府中時已經是子時,一下馬車就看到管家在門口等著,不由得有些無奈:“都跟你說了,以後本宮回來晚了,不必再等本宮,你怎就不聽。”

“不來接殿下,老奴睡不踏實啊。”老管家嗬嗬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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