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8嚴禁轉載(1 / 2)

3月21日, 正式開課。

這天早上, 簡悅懿還在睡,就被人推醒了。一看,是穿戴整齊的劉文秀在推她。

“怎麼了?”她揉揉惺忪的睡眼問。

“你不是說上課前得提前去占好位置才行嗎?快起來吧,這都六點鐘了!”

“……才六點嘛……”

“快起來快起來。你看,我都幫你打好早飯了, 是油條和豆漿哦~。清大夥食真好, 跟我家差不多。我來之前, 爸媽還說, 這下我得吃苦頭了。看來不是嘛。”劉文秀開始咬起油條來,嘴裡含混不清地道, “快起來啦, 等會兒油條冷了就不好吃了。”

簡悅懿無奈地起床, 穿好衣服,也跟著她開始吃起早飯來。劉文秀一開始表現得挺低調的, 她還以為她性子是很沉穩的那種, 沒想到骨子裡會這麼活躍。

想了想,又忽然有些心疼她。性子裡的活躍, 應該是早年過得特彆順遂的緣故吧。而低調應該是後麵遭遇了一些事, 所以不得不壓住原本的個性……

今天這節課是在科學館的第一階梯教室上的。課程名《中國考古發現與探索》, 是由一位趙教授主講的。

這位教授不敢點名,上課鐘聲響了, 他就笑眯眯地問學生們:“大家都準備好了嗎?要不要等一等還沒來的學生?”

下麵的學生意見頓時分成了三撥:

“你是老師, 你還問我們的意見?”

“彆等了!這會兒都還沒來, 還等個什麼鬼?”

“那就等一等唄。”

趙教授聽誰的呢?他想了想,和藹地道:“那我們就邊講邊等吧。”

這種取巧的說話方式差點沒把學生們逗死!不過,課好歹是開始上了。

就像劉校長所說的那樣,能上清大的都是570萬考生中的佼佼者。開學的第一堂課還真沒什麼人遲到的,大家學習的積極性都很高。

但這裡麵依然存在一個問題,那就是這群佼佼者的文化水平依然處於曆屆清大新生中很低的位置。隻要想一下語文那一科的考試裡,甚至還有給一句話標拚音這樣的題,就能窺到大致情況。

今天這一課,內容是我國文明起源的研究。這裡麵又分為舊石器時代的研究和新石器時代的研究。每個時代下麵還分早期、中期和晚期,如舊石器時代早期。而每個時代每一時期下麵還得具化分類,比如分成華北舊石器時代文化等等。

由此可見,這門課光是第一課的知識點就相當密集,相當不易掌握。

趙教授已經儘量把語言通俗化,力求講得人人都能聽懂了。可他講了二十來分鐘後,就有學生實在受不了了。

階梯教室裡有人爆出一句:“老師,你能不能把一個知識點給我們講懂了,再講下一個啊?你這麼個講法,誰聽得懂啊?”

簡悅懿和劉文秀默默地對望一眼,她們倆就都聽懂了的。

偏偏下麵還有不少人都在附和:

“對啊,都是舊石器時代,為什麼華北地區就非要存在兩種文化呢?”

“這兩種文化還是以石器的大小來分的,這像話嗎?”

“這是不是意味著,今天在階梯教室裡上課的學生,有些人自帶水杯,有些沒帶,到了一百萬年以後,後人研究我們現在的生活時,會把這個教室裡的學生分成有水杯文化和無水杯文化?”

“是啊,這個文化傳統它不對頭啊!這是不是教材本來就有問題呐?”

在這個溫度依然偏低的日子裡,趙教授因為學生們的起哄,著急得滿頭冒汗,卻還得好聲好氣地回答:“同學們,你們聽我說,這個劃分是很有必要的。這種大小石器的分布區域,不是由文化因素決定的,而是自然資源分布差異形成的。每個區域分布的石材是不一樣的,比如石英岩就適合做大型石器,脈石英就適合做小型石器。大石器適合砍砸,小石器適合削刮……”

這是一個大命題,趙教授已經想方設法把它精簡精簡再精簡,通俗通俗再通俗了。可他又講出這麼大一堆內容來,下麵的學生全部傻掉了……

當然,他們隻傻掉了半分鐘。接著,就又開始起哄了。

劉文秀實在忍不住了,站起來說了一句:“之所以分成不同的文化,是因為使用的工具不同,會直接對生活產生深遠影響。你們剛剛不是在說什麼有水杯文化和無水杯文化嗎?那你們想想,有水杯的人是不是得想辦法給杯子裡的水保溫啊?下課得去續熱水啊?手凍的時候,還會把手捂在杯子上保暖啊?但沒水杯的同學就不會做這些事吧?我們使用的東西不一樣,肯定會影響我們的日常生活和行為的嘛!”

有人幫著說話,趙教授鬆了口氣,連連道:“對對對,這位同學說得很對。”

但也馬上有人反駁:“可知識點太多了,我們記不住啊!”

“老師的責任和義務就是要講課講到學生懂了為止。而且我也覺得這種劃分是毫無必要的,假如要拿有水杯文化和無水杯文化來舉例,那麼就是,為什麼我們要去研究古人有水杯的時候和沒水杯的時候各有哪種表現呢?我們不是考古的嗎?”

“對啊。與其講這種沒有意義的內容,還不如直接帶我們到野外去考古。我聽說京市又發現了一座公侯墓呢,要不然,老師你帶我們去現場考一考古吧?”

學生們大部分知識水平都低,反駁的言辭聽起來簡直能讓內行人覺得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但他們胡攪蠻纏的程度,卻讓內行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大家吵得正厲害,忽然有人淡然走入教室。

正是那個叫顧韻林的發光男。

他一走進來,頭排的幾個男學生趕緊起立,把他迎進了頭排中間的C位。這派頭簡直比講台上的教授還大。

一時間,吵吵嚷嚷的階梯教室竟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他身上。

趙教授也愣了一下,但他早幾年是被弄到林場去勞改的。直到去年底恢複高考,才幸運地被召回,對於重新站到講台上講課這件事,他是萬分珍惜的。

於是,他甚至沒露出半分不高興,還親切地跟顧韻林說道:“這位剛進來的同學,我們現在講的是課本第四頁的內容,就是華北地區舊石器兩大文化傳統這部分。”

簡悅懿以為遲到之後還毫不慌張的人,應該是傲慢沒禮貌的。誰曉得,顧韻林竟挺有禮貌地道謝:“謝謝趙教授的提醒。剛剛進門沒喊報告,是怕打斷你講課。請繼續。”

這種說話方式,還挺像一個上位者的。

鬆鼠君在她懷裡小聲叨叨:“他其實不是故意遲到的,是在他的生命裡就沒有‘遲到’這種事存在。”

簡悅懿低頭,用眼神叫它繼續說。

“天人從一出生,就有屬於自己的宮殿和仆從,這些都是依他們自己的福報而幻化的。所以那些仆從並沒有真正的生命和意識,他們在自己的宮殿裡也就不存在‘守時’和‘遲到’這種事。他可能得過一段時間,才能適應人間的生活。”

這回,他沒有回頭看她,但耳朵卻明顯聳動了一下。

不過,居然會有天人選擇考古這個專業,也真是有意思。但仔細想想,天人要是選了哲學係、經濟係等專業,不是更有意思嗎——那跟他在天道的生活完全不搭調。考古至少還能讓他回憶起曾經看到過的凡人世界吧?

很快,課堂又回歸到主題上來,趙教授繼續向大家講解華北地區舊石器兩大文化傳統。而學生們也繼續說這個文化傳統的劃分有多麼地沒有必要……

對簡悅懿來說,老師講課時就低不就高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可老師都已經將就學生到這種程度了,學生還不僅不賣賬,更進一步置疑教材的合理性,把課堂上的寶貴時間拿來爭論無關緊要的話題,這就有點不對了。

聽了半天課,都隻聽到一堆置疑聲的簡悅懿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對課上的學生們道:“我要是沒理解錯的話,大多數同學覺得教材編寫不夠合理的本質原因,是大家覺得知識點過於密集了,大家還沒聽懂這一個知識點,教授就講到下一個去了,對吧?”

畢竟是來學習的,對於問題最本質最核心的地方,大家倒是老老實實點了頭。

簡悅懿又道:“那你們可以課前預習、課後複習啊。有不懂的地方再私下去請教趙教授不就可以了?而且大家還可以結對學習,這樣彼此都能交流彼此學到的知識點。這不是很好嗎?”

“為什麼一定要教授慢慢慢慢講呢?每堂課要講多少知識點,課時數是多少,都是定好了的。要是完全按照大家要求的節奏來講課,我們的大學四年可能就得變成五年、六年、七年了。”

劉文秀附和道:“對,劉校長昨天才在迎新會上說過,希望我們77級的新生能儘可能地把時間用在學習上,不要辜負黨和國家的栽培。不就是預習和複習嗎?這點都做不到,還自稱什麼學生呢?”

大約是她最後那句話讓人覺得不舒服了,一大堆人開始攻擊道:

“我們並沒說我們不預習、不複習啊。可就算是預、複習了,這些知識點還是太密集了!我聽課聽到現在,腦門都發漲了!”

“誰記得住那麼多內容啊!你自己看看這個知識體係,一節課的內容就要分新舊石器時代,每個時代還分早、中、晚三期,每一期還分主要文化遺址和主要特征起源的探索,還有生產力水平、經濟形態和社會組織……”

“這TM誰能記下來誰就是個天才!清大到底是想培養天才,還是培養知識青年啊?這世上有幾個人是天才啊?”

“這種教材和課程的設置,肯定是不合理的!肯定得重新編寫過才行!”

“我就聽說了一件事,說是國外的一份報紙《每日郵報》抨擊了我國教材落後,課文內容嚴重不符合事實的問題。說我們的中學教材裡有一篇英語課文,講了在萬惡的資本主義社會下,一名生活在倫敦的可憐女孩的故事。那篇課文把英國說得窮得要命,所有人都因為被資本家壓榨而過著悲慘的生活。可事實呢?那篇課文裡說的根本就是狄更斯時期的英國!完全不符合現在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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