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對方是想代她賠償,她連忙從包裡掏了3塊錢出來,塞給趙教授:“那就麻煩教授了。”再鞠躬敬了一個禮,就閃人了。
“誒,同學?這個不用你賠……”趙教授追出階梯教室,卻被眼前空曠的草坪綠植帶給弄糊塗了。
人呢?
簡悅懿估摸著趙教授走遠了,這才從藏身的地方出來,急匆匆趕到第二堂課的上課地點。
由於課間被耽誤了不少時間,她去的時候,講師已經開講了一陣了。沒敢吭聲打斷老師講課,她紅著臉鞠了一躬表示歉意,然後往教室裡走。
坐在前排的劉文秀趕緊衝她揮舞手臂,示意她過去。
待她坐下後,劉文秀才笑著道:“剛剛看到那麼多同學都在問你問題,知道你抽不開身,我就先跑過來占位置了。怎麼樣?對你好吧?”
簡悅懿笑著做出“get到了”的手勢,拿出書本開始聽課。
上午的兩堂課都是九十分鐘的大課。在後世,一堂課有這樣的時長,中間都會給十分鐘休息的。清大也許是想替77級的新生把失去的歲月補回來,除了兩堂大課之間有二十分鐘休息時間外,中途是沒有其它休息時間的。
於是,兩堂大課結束之後,學生們原本該集體衝向食堂的,這會兒卻變成了集體往廁所衝。
劉文秀也不例外,她拉起簡悅懿就往外跑。
簡悅懿被她拉著跑了一小段,看著她衝的方向不對,不由好笑地道:“我不急,你去吧。我先去食堂打飯,免得等會兒好菜都被人打光了。”
劉文秀慌裡慌張地掏出飯票和菜票來,塞給她:“那你幫我也打一下。我要一份肉菜,一份素菜,米飯要二兩。啊,不行了不行了,憋得好難受!我先去了!”躥得跟一陣風似的。
估摸著同學們光是排隊上廁所,都得費上一番功夫,她不慌不忙地回了靜齋,上樓取出自己和劉文秀的飯盒子。經過宿管阿姨的房間時,還順便問了一句:“阿姨,我去打飯。你打了沒?沒打的話,我幫你一起打。”
宿管阿姨還挺感動,這待遇她是頭一回享受到,連連擺手道:“我剛打回來。我呀,不像你們學生那樣白天得上課,時間自由得很。每天我基本都是頭一撥去食堂打飯的人,你不用擔心我。倒是你,等會兒吃完飯,把飯盒子洗好了就放阿姨這邊吧。阿姨打一份飯菜也是打,打兩份也是打,不麻煩的。”
簡悅懿欣喜地道:“那阿姨,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食堂飯菜都是限量供應的,去晚了的人,連菜渣都吃不上。她可不覺得她能天天跑贏77級幾百名新生。
“客氣啥?反正又不麻煩。”
她笑著再三道謝,心裡琢磨著,人家都這麼替她著想,她時不時也得表示一下心意才行。
當天的食堂供應還挺豐富,素菜和葷菜品種都不少。簡悅懿問了食堂師傅後,發現菜都可以打半份,索性打了半份涼拌芹菜、半份清炒花菜、半份豆腐乾炒韭菜以及1段粉腸。素菜都是5分錢1份,肉菜是1毛錢1份,她總共花了1毛2分5厘錢的飯、菜票。
又給劉文秀打了1份春筍炒臘肉、半份炒青豌豆、半份炒萵苣和半份炒菠菜。一樣也是1毛2分5厘錢的飯、菜票。
回宿舍後,她還等了兩三分鐘,才等到劉文秀。
她把兩盒飯菜都展示給她看,笑問:“想吃哪盒,自己選。”
劉文秀嚇了一跳:“你打這麼多菜啊?每個人每月的夥食定額隻有12塊5的……你打得這麼多,到了月底該餓肚子了……”
簡悅懿笑著解釋說,食堂的飯菜素的隻要5分錢1份,葷的是1毛錢1份,而且允許打半份的。所以這些菜看起來種類多,其實都是半份半份的。
她說:“12塊5一個月,平均到30天上去,一天就有4毛1分7厘錢。今天這頓才花了1毛2分5厘錢,我們其實還打少了,還得賣力多打點才成。”
劉文秀瞪大眼睛:“你連心算都這麼好啊?!”說著,又美滋滋地隨便抱了一盒飯來吃,“還選啥啊?咱倆菜色完全不一樣,彆告訴我,你沒打算混在一塊兒吃!”
簡悅懿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笑道:“被你識破了!”
下午安排的課程隻有一節課。同樣也是九十分鐘的長課。
簡悅懿記憶力驚人,再加上講師考慮到這一屆學生的文化程度普遍偏低,講課時也講得比較慢、比較通俗易懂,所以她學起來倒一點不費勁。
可苦了劉文秀和其他記憶力隻能稱得上是普通的尋常人。一節課下來,人人聽課聽到頭疼腦門漲,叫苦不迭。
下午這節課的講師,看到學生們這副模樣,心裡也著急。可急也沒用,畢竟學生們的吸收能力就隻有這麼多,他能有什麼辦法?
簡悅懿掃視整個課堂,把同學們的糟心全看在了眼底。下課鐘一響,她就站起來大聲問同學們:“今天下午在這裡上課的,都是我們考古一班的同學嗎?”
考古一班的學生上午才見識過她“過目不忘”的本領的,後來又有不少人圍著她,聽了她分享的學習經驗。這個時期的學生由於受“雷鋒精神”影響深刻,沒什麼人藏私,各自結伴吃午飯的時候就把她的經驗分享出去了。宿舍裡再分享一遍,現在簡悅懿在一班已經小有名氣了。
聽到她發話詢問,大家都笑著應聲。雖然聲音此起彼伏,並不統一,但大家回應中的熱情倒是顯而易見。
簡悅懿粗粗掃了一遍,確定了這裡的學生確實是同班同學,於是揚聲道:“同學們,我們在今天之前從未接觸過考古類的專業課程,我看大家學習起來都相當費勁。我有一個提議,我們可以買一部錄音機來幫助學習。”
“這種機器可以錄下聲音,反複機械式播放。那我們就可以錄下老師講的課,等大家都有空的時候,向學校借一間教室或其它場所來共同學習。這樣,講師就算沒陪在我們身邊,他的聲音和精神也會一直陪伴著我們,你們覺得呢?”
聽到“聲音和精神一直陪伴我們”,許多同學笑了。
簡悅懿也笑起來,繼續問道:“不過,錄音機是比較貴的東西,通過集資的方式來買,每個人都得出3-5元錢。就不知道同學們有沒有興趣了?”
買錄音機的錢她就能拿得出來。但總不好叫人家覺得她是冤大頭吧?
顧韻林這回坐的依然是第一排的C位,也依然是彆人替他占的位置。
聽到她的提議,他一手托腮,露出淡然而優雅的笑容,一邊低聲跟坐在他旁邊的男同學說了幾句話。
那名男同學恭恭敬敬地從他手裡接過一張票子,從座位上跑了出來。跑到簡悅懿麵前,先將紙鈔拿在手裡揮舞了一下,嚷嚷道:“這是顧韻林同學為咱們班的錄音機捐的一百塊錢!顧韻林同學說,任何對學習有積極幫助的集體行為,他都是支持的!”
簡悅懿愣了一下,望了顧韻林一眼,發現後者對於自己小跟班的拍馬屁行為既沒表示讚同,也沒表示反對。
……這人還真高調……
考古一班的學生大多都是拿的15.5元/月那一檔的助學金,現在突然看到有個大佬一次性拿出100塊,不嚇死才怪!
講台上原本等著大家來問問題,卻意外聽到簡悅懿提議集資買靈音機,從而對學生們能通過學期末的期末考試而重燃希望的講師,這會兒也被驚呆了!
就算大學講師比普通人工資高得多,要花100塊那麼大金額的錢,也得盤算了再盤算。這位同學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拿出這麼多錢來,這也太……有錢了吧?
教室裡鴉雀無聲了老半天,終於有人熱烈鼓掌,對顧韻林的大方表示深深感謝。有了他這筆錢,一個人起碼能少出2、3塊啊!
簡悅懿也跟著一起鼓掌。畢竟她也清楚,一項集資活動最難的就是開頭。得有人第一個捐了款,其他的人才有可能捐款。她本來都打算自己先捐20塊,來鼓勵鼓勵大家。沒成想,這位顧同學倒是第一個響應了她的號召。
“謝謝顧同學的慷慨解囊。我作為倡議者,我也捐20塊吧!”簡悅懿說道。
教室裡再次響起掌聲。
掌聲還沒停,她又走上前去,詢問講師:“老師,您看,錄音機這種奢侈品是需要工業券購買的。但我們都是些窮同學,您能不能給學校打個報告,讓學校出麵替我們買錄音機呢?”
這麼大一筆開支涉及到資金問題,上麵可能很難批。但既然是學生們自主籌資,學校同意的可能性應該會大很多。實在不行,還有黑市交易一途可走。
不過,黑市的價格肯定就比商場貴了。
當老師的,沒有不希望學生成績好的。講師激動地道:“十年特殊時期都把人給弄傻了,你說我咋沒想到這一招呢?沒問題,回頭我就給上麵打報告!”
“謝謝老師!”簡悅懿回過頭,滿麵笑容地對大家說道:“大家聽到了嗎?魏老師要替我們買錄音機了!”
“魏老師萬歲!”
“小簡同學萬歲!”
“顧同學也萬歲!”
下麵一片歡呼之聲。惟獨顧韻林在聽到自己的名字排在最後一個時,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皺。
可所謂的“微不可察”是指對旁人而言,像簡悅懿這種五感已經敏銳到較高程度的人,怎麼可能沒發現呢?
她眼神一動,看來這個天人還挺喜歡受追捧的。轉念一想,也對,照小鬆鼠所說,天人都有自己的宮殿。可不是天天都在過眾星捧月的日子嗎?
顧韻林似乎發現自己皺眉的舉動被她看到了,大方地對她笑了笑。
這倒令她對他生起了一絲好感,倒是一個坦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