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就好。”龍劍錄到得此時才覺後怕,幸而遙光安全無事,又要責罰陳飛狼,畢竟是他負責安保,在敵方細作攻擊後方時,雖然鹿關內一片混亂,但那不是放任刺客行動的理由。
龍劍錄想抱一下遙光,遙光卻顯得不好意思,退後少許。
陳飛狼說:“刺客根據死因分為兩撥,一撥毫無緣由,突然就斷了氣;另一撥則是以淬毒匕首或刀劍突然揮砍自身,導致受傷或中毒死亡。”
將領們看著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紛紛無語,無論哪一種死法,都顯得詭異又滑稽。
陳飛狼看著遙光的眼睛,龍劍錄仿佛察覺了什麼,沒有說,隻是鐵青著臉。
“給朕查清楚這夥人的底細。”龍劍錄吩咐道。
翌日,帝
君率領浩浩蕩蕩的軍隊,先行踏上班師回朝的道路。陳飛狼留下收拾殘局。
龍劍錄與遙光搭乘馬車,在官道上行駛,數日來除了帶兵打仗外,龍劍錄幾l乎一刻也離不得遙光,仿佛有滿腔話語想朝他訴說,奈何當著部下的麵,一國之君總不好纏著遙光問長問短。
直到上了帝車,馳上回往都城的官道,狹小的馬車空間裡隻剩下龍劍錄與遙光,才有獨處的機會。
遙光拉開車簾,看著外麵的風景,龍劍錄把窗簾拉了起來。
遙光把窗簾拉開,龍劍錄又把窗簾拉上,如此反複幾l次。
遙光:“又怎麼了?”
龍劍錄:“是你吧?”
遙光假裝聽不懂:“你到底在說什麼?”
龍劍錄:“告訴我實話,戰場上的閃雷,是你做的?”
遙光思考著會不會傷龍劍錄的自尊,畢竟依靠超自然力量打勝仗,有些將領會覺得勝之不武,可是真打你也不一定打得過啊,而且看士兵們膜拜的模樣,明顯有神授君權的威嚴,也是好事。
最後遙光沒有回答,龍劍錄從他的表情裡讀懂了。
“殺手也是你自己乾掉的?”龍劍錄懷疑地問。
遙光笑了起來,不說話,龍劍錄沉聲道:“他們的死狀,與在額察爾森林裡碰上的追兵很像,所以當時也是你出的手?”
遙光心裡咯噔一響,龍劍錄的觀察力還是很敏銳的,不,事實上哪怕是書裡的角色,大家也都不蠢。
“謝謝。”龍劍錄說。
他們在馬車裡對坐,龍劍錄把手伸過來,覆在遙光的手背上,遙光下意識地想把手抽走,龍劍錄卻握緊了他。
“你是為我而來的,對不對?”龍劍錄又說,“初見麵就為我做了許多事,我不知道你會不會……”
“對。”遙光答道,“但不要追究我的來曆,我會陪伴著你,哪天你不需要我了,我就會離開。”
“不,不!”龍劍錄突然著急起來,飛快地說,“我需要你,隻是……”
車輛緩慢地行進,車轍不時傳來聲音,龍劍錄認真思考後,說道:“我在從小到大的無數個夢裡夢見過你,但我隻朝父皇提到過一次,父皇說‘夢裡的那個人,是你的神’。”
遙光的手被握著,感受著龍劍錄傳來的溫度。
“我希望你留在我的身邊,”龍劍錄又誠懇地說,“我不是需要你的‘法術’,遙光。我不知道這麼說,你會不會生氣……你給了我這麼多,可我沒有任何東西能給你。我知道我所擁有的,你都看不上。”
遙光明白了,龍劍錄多少還是覺得不太對等,比起他曾經是無所不能的魔王,或是穿行大陸的獨行騎士,如今身為帝王,最初見麵時,他還信誓旦旦要保護自己,然而在得知他的“法術”力量之後,氣勢一瞬間就弱了。
“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龍劍錄說,“我就知道你終於來了,可我不知道你擁有這樣的力量,我怕……失去你。”
說到
這裡時,龍劍錄居然有點不太敢直視遙光的雙眼,那語氣中透露出幾l分卑微感,猶如凡人朝著神祇傾訴自己的思念。
“你可以把我當作前世的朋友,”遙光想了想,隻能這麼說,“前世是你保護我、照顧我,這一生,換成我了。”
龍劍錄相當疑惑,但在他的夢裡,確實出現了與現世記憶不符的諸多場麵,遙光這麼說顯得很可信。
“我的前世是什麼?”龍劍錄問。
遙光答道:“不能告訴你,你忘了我們的約定嗎?”
龍劍錄點頭道:“好,我不再問了。”
“咱們重新約定一次?”
遙光於是伸出手指,示意,龍劍錄短暫地猶豫後,知道這是不能提起的禁區,便抑住自己發問的衝動,與他拉了鉤,旋即,兩人又笑了起來。
這樣一來,龍劍錄便從仰望遙光的凡人身份,被拉到了一個平齊的地位上來,卑微感消散了不少。
遙光知道,龍劍錄接下來一定會猜測,他自己前世是否也是什麼神明,至少也是與遙光力量對等的存在,隻是這一輩子投生到了帝王家——龍劍錄的表情顯而易見,他既猜測自己的身份,又猜測他們曾經的關係。
直到傍晚時,軍隊抵達北方的第一個大城,青城。
遙光這次特地把地圖設計得小了許多,從鹿關前往京城永州,走走停停,也隻需要六天時間。軍隊在外紮營,青城太守親自出城迎接,已準備好宅邸供龍劍錄歇息。
青城環山依江,在江北一帶有著天然的地熱能源,又有露天的溫泉。
“你需要休息下麼?”龍劍錄在宅內坐定,太監們便上來服侍,本地官員在院外等著,他又問,“晚上想吃什麼?隻要他們拿得出來的,都可以吩咐。”
“我……想去泡澡。”遙光想起與龍劍錄的過往,很想與他單獨在一起,奈何他們身邊總是有人,不是將領就是太監,或是官員,哪怕貴為天子,對臣屬們依舊要恩威並施。皇帝禦駕親征,打了勝仗歸來,官員自然要過來道賀,他們三年回京輪轉述職,才得以見一次龍劍錄。此刻不抓緊時機,更待何時?
“你先去,”龍劍錄說,“我忙完馬上就來。”
遙光欣然前往,現在是個人隻要長眼睛,就能看出遙光與帝君關係不一般了,不待他開口,府上便馬上有人前來,躬身行禮,為他帶路,山腰上的溫泉更提前做了打掃,移植不少小葉楓樹,黃昏時,秋意瀟颯,霧氣蒸騰,尤其宜人。
遙光等了足足半個時辰,龍劍錄終於來了,遙光聽見他的聲音在外吩咐,便趕緊先浸入浴池裡,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正兒L八經地與他相處,反而讓遙光十分放不開。
龍劍錄匆匆進來,顯然也期待甚久。
“他們廢話實在太多,”龍劍錄說,“讓你久等了。”
龍劍錄倒是很坦率,絲毫不介意遙光看見他的身體,他雄壯的身軀上帶著些微傷痕,顯然是經年累月戰鬥所留下的。
“嘩啦”一聲,他側身
入水,水花飛濺,轉頭看著遙光,又笑了起來。
“你要坐過來點麼?”龍劍錄說。
他起初有點搞不清楚遙光對他的態度,但現在看樣子,遙光是喜歡他的,畢竟一個為了他而來的人,說不喜歡有誰相信?
當慣了皇帝,龍劍錄向來是予求予取,想要什麼直接開口,在談戀愛上當然也是這樣,最開始他二話不說,直接就上手摟,下一步就是親上去了。他也不懂得如何告白,畢竟皇帝喜歡你,是你的榮幸,有什麼告白不告白的?
於是他無意識地重複著,告訴遙光,自己在夢中見過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確認遙光會不會留在他的身邊,本身就是迂回的告白,隻是自己沒有察覺而已。
然而龍劍錄的舉動,卻遭到了遙光的拒絕,才意識到不能操之過急。
今天他打發官員隻用了一刻鐘,餘下時間都自己坐著,回想他們的關係,明白到要尊重遙光,不能直接按倒就開始親。
於是他沒有直接拉遙光的手,隻是看著他。
遙光倒是先按捺不住了,從上次他們分彆之後,仿佛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他仍會忍不住想起月夜裡被抱在魔王懷裡,坐在樹梢上,身體被他覆蓋並疼愛的快樂,如今龍劍錄沒有主動,他反而想抱上去。
遙光付出了極大的努力,控製住了自己,說:“我給你擦背。”
龍劍錄欣然轉身,坐在泉水一側的石上,遙光則拿來布巾為他擦洗背脊,他的背上有愈合的傷痕,不多,但十分彰顯力量感。
“你在想什麼?”遙光說。
龍劍錄回過神,轉頭看遙光。
“很久沒有人問過這樣的問題了,”龍劍錄答道,“不,從來沒有。”
確實如此,不會有人膽子大到朝龍劍錄問:“你在想什麼?”
遙光笑道:“彆岔開話題,在想什麼?你有點走神。”
龍劍錄說:“你當真想聽?”
遙光不解地看著龍劍錄,龍劍錄側身,握住遙光的手,兩人在水池中對坐。
“我所想的是,”龍劍錄看著遙光的唇,“我們是不是在想一樣的事,你是不是像我所想一樣。”
遙光的心臟再次狂跳起來,龍劍錄說:“你在折磨我,遙光。告訴我,好麼?”
這算告白嗎?遙光不知該如何回答,這也太快了……他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但龍劍錄真的好性感啊,遙光單身這麼多年,從來沒和男性這麼親密過,與魔王初嘗情愛滋味,簡直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他對愛情充滿了尋求刺激的渴望。
遙光沒有回答,但他已控製不住自己了,他抱住了龍劍錄的腰,貼在他的背上。龍劍錄的呼吸頓時變得急促起來,不敢亂動,又試著伸手想摟遙光。
但遙光馬上與他分開,滿臉通紅,到水池旁起身要離開。
“等等!遙光!”龍劍錄匆忙道,“我知道,一定是的。”
遙光穿上浴袍,看了龍劍錄一眼,龍劍錄則笑著看他。
“一定是什麼?”
龍劍錄無聲地說了句話,朝他揚眉,那表情竟是恢複了曾是騎士與魔王時的欠揍模樣。
【你喜歡我。】
遙光想起往事,恨不得撲下去揍他,龍劍錄則起身,說:“彆走,遙光,我還有話想朝你說……就這麼一會兒L,你要去哪兒L?你難為情了?遙光……遙光!”
遙光站在溫泉一側的長廊裡,忽然想惡作劇拿走龍劍錄的衣服,但幾l乎是同時,他就意識到這根本拿捏不住龍劍錄。
因為他直接從水裡出來了,赤條條地追了過來,遙光馬上就走,龍劍錄旁若無人,站在走廊裡,外頭的侍衛與太監忙紛紛躬身。
“遙光!”龍劍錄在長廊裡站定,大聲道,“朕喜歡你!”
遙光背對龍劍錄,那話猶如晴天霹靂在腦海中炸響,下一刻他加快腳步又走,龍劍錄則赤條條地追著出來,當著府邸中諸多侍衛與宮人的麵,大搖大擺走進前廳。
“你先把衣服穿上!”遙光說。
龍劍錄做了個手勢,示意過來的太監退下。
“你幫我穿。”龍劍錄說。
遙光隻得先接過布巾,給龍劍錄擦拭身體,龍劍錄的眼神裡充滿了溫柔,遙光很想摟著他的腰,埋在他的肩前,像從前一樣,起初他還很難為情,但與魔王雙修久了,也不怎麼害臊了。
隻是眼下,廳裡全是人。
他讓龍劍錄穿好裡袍,係上腰帶,龍劍錄又吩咐道:“傳飯罷,今夜陪我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