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見呂老頭的態度有異,心裡奇怪,不過麵上不顯,重新拿起人事冊子翻到呂老頭一家子,悠悠的問:“呂伯是想起什麼來了?”
冊子上列明了呂伯一家三口的詳細情況,呂伯是十幾年前長興侯準備娶雲陽伯府的大小姐時入府的,因為長興侯出門向來是騎馬,所以專門招了他進來給新夫人趕馬車,後來連死了兩任新夫人,他這車夫便隻做個擺設。
呂老頭進府時時是鰥夫,身邊帶著六歲的兒子,後來與府裡一位看門的寡婦結婚。
他兒子叫呂進,如今二十歲,還沒結婚,在府裡做些跑腿送信的雜事。
看上去,這一家子都沒什麼引人注意的地方。
“小人,小人不敢亂說,不過裴姑娘用熏香把馬車裡薰得香噴噴的。”呂老頭回憶道。
林霜轉頭對莊媽媽道:“麻煩莊媽媽跑一趟,去請裴姑娘過來。”
一會玉姨娘主仆先到,林霜見到玉姨娘本人,這才將人名和樣貌聯係起來。這玉姨娘看著挺精明的人,當初林霜剛回府,她在一群起哄的妾室裡就很活躍。
昨夜玉姨娘趁長興侯醉酒把他引去沁香院,長興侯發了好大一通火,估計是起了震懾作用,而且她也知道自己打了夫人的臉,今日夫人大張旗鼓的叫她來,是要抓典型,主仆倆不敢頂風作案,都恭恭敬敬的上前給林霜請安。
林霜換了另外一本冊子,這上麵登記的是正式造冊的六位姨娘,長興侯一直叫嚷把她們都放出去,可她們作為長興侯的姨娘,在府裡呆了這麼長時間,怎麼能說放出去就放出去?她們有的年紀不小了,放出去又怎麼生活?放人也要講究個你情我願,林霜與長興侯已經跟她們多次闡明態度,實在不願意走的,隻能算是長興侯府用衣食無憂買她們的青春和自由,讓她們在府裡為林霜的名聲打個掩護,有她們在,也避免了關心長興侯私生活的人再往府裡塞女孩。
可這種契約關係的存續,是以她們服管,不給侯府找麻煩的前提前下成立的。
玉姨娘這事,長興侯態度明確,絕不姑息,林霜自己也不能容忍她這種行為,要是開了壞頭,其他幾個姨娘都有樣學樣,那以後就沒安寧日子過了。
玉姨娘戰戰兢兢的等著林霜發火,林霜卻沒心情理她,隨意的翻著冊子,準備等裴姑娘來了,問明情況再說。
“夫人,奴婢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您,您就饒我這一次吧。”玉姨娘見林霜麵若冰霜,顯然不準備草草了事,她突然跪在地上,聲淚俱下。
“夫人,都是奴婢的主意,姨娘她不知情,夫人要罰就罰奴婢吧。”她身邊的丫頭檀香搶著道。
“你的主意?”林霜這才抬起頭來,有些驚訝的看向這丫頭,敢頂著她和長興侯的怒火給主子擋槍,也算是忠仆了。
“是,是奴婢的主意,奴婢眼看姨娘進府這麼多年了,一直不能和侯爺親近,身邊連個一兒半女都沒有,怕她以後晚景淒涼,所以想趁著侯爺最近在家,給他倆製造一些機會。”
“檀香,你……”
“姨娘,是奴婢著急了,一時迷了心竅,既然犯了錯,奴婢認罰。”
林霜對這種主仆情深的戲碼不感興趣,她問檀香:“原本是裴姑娘叫呂伯去接侯爺的,後來怎麼被你截胡了?”
檀香道:“昨夜奴婢在外院賞燈,正好看到裴姑娘在收拾馬車,於是奴婢便臨時起意,動了歪心思,在外麵攔住呂伯,給了他一兩銀子,讓他,讓他接侯爺回來時,給沁香院捎個口信。”
林霜恍然大悟,然後又疑惑道:“那麼是誰給你們捎的信呢?”
玉姨娘、檀香和呂老頭同時變了臉色,檀香意識到說錯了話,牽連了其他人,可現在改口已經來不及了,她看看玉姨娘,又看呂老頭,支吾道:“是,是呂嬸子。”
林霜給春芽遞眼色,春芽現在兼管內院的人事調派,主仆倆已經形成默契,立刻明白了林霜的意思,轉身去院外吩咐了值守的媳婦子幾句。
呂老頭急得滿頭大汗,連聲求情:“夫人,都怪小人貪財,受不住錢財的誘惑,您就看在我們一家在府裡伺候了十幾年的份上,饒了這一次吧。”
林霜神色冷淡,她已經給了侯府這些下人太多的寬容,但他們實在不懂得收斂,這次她不準備手軟了,非得弄出點動靜來,給那些有歪心思的人瞧瞧,省的他們總作妖。
“侯爺說,昨夜在馬車裡聞到一股甜膩的香味,檀香你可知道是什麼?”
檀香嚇的連忙搖頭:“奴婢不知道,興許,興許是裴姑娘的熏香……”
林霜臉色一凜,厲聲打斷她的話:“那你昨晚送元宵給王駒兒,難道不是為了引開他,好讓人趁機去燒馬車?既然香不是你點的,你為何要毀滅證據?”
“不是,不是奴婢點的香,奴婢沒有毀滅證據,是裴姑娘做的!”
“你!你血口噴人!”院門口一個聲音喝道,林霜眼前一花,就見一個穿粉衣的女子衝到檀香麵前,抬腳便將她踹到地上。然後她意識到在林霜麵前不得體,轉身向她福了福:“夫人見諒,我實在是氣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