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孕婦的男人陪著笑好聲解釋道:“這位哥哥莫怪,我家娘子好不容易懷上,她身子弱毛病多,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餓了好幾天了這才有胃口,想吃這酒樓的菜,不過大夫叮囑不能讓她吹風。不如這樣,今天這樓上的飯錢歸小弟買單,還請各位行個方便。”
他態度謙卑,低聲下氣的請求,又出手大方,食客們自己家也有過孕婦,知道懷孕的女人難伺候,便都理解,沒人再抱怨關窗的事。
張曉雅剛坐下,她本來吃了月餅不餓,就是想坐在高處散散心,現在關了窗,周圍昏沉沉的,尤其是窗邊更加壓抑,她便不想再坐,跟領路的小二說一聲,下樓去了。
樓下商業街繁華,商鋪主要是買燒香用品的,路邊上有不少小攤販。
張曉雅走到一家賣剪刀的小攤前,還沒開口問,一個搖著紙扇的男子走過來道:“老板,剪刀多少錢一把?”
老板問:“老爺想要什麼款式的,這些剪刀大小不一樣,用途不同,價格也不一樣。”
男子搖著紙扇想了想:“那就全要了吧。”
老板嘴角一抽,以為來找麻煩的,哈著腰賠笑道:“這位老爺,您要買這麼多剪刀做什麼?”
那男子的紙扇搖的更歡了,一臉驕傲的道:“娘子派我出來買剪刀,沒問清楚要買幾把、買什麼款式的,本老爺不差錢,包個魚塘都沒問題,包你這些剪刀有問題嗎?”
老板這才知道走(這也和諧?)狗屎運碰上了冤大頭,連忙把擺剪刀的絨布一包,雙手提著恭恭敬敬的遞到那男子麵前:“沒問題沒問題,大老爺真是心思縝密,懂得變通,小人這裡頭的剪刀款式齊全,一定有夫人要的。”
那男子付了錢,接過老板遞來的剪刀,他一個養尊處優的老爺,手上沒幾兩力氣,沒想到一包剪刀那麼重,頓時壓得一個踉蹌,剪刀掉在地上差點砸了腳。
老板連忙道歉,討好道:“老爺您住哪,小人給您送到府上去。”
那男子當眾出了醜不好意思,故作姿態道:“跟在後麵吧。”
張曉雅:“……”
是她出門少沒見識,還是今天出門的方式不對,怎麼感覺遇到的事都這麼奇奇怪怪的?
再往前走,她又停在一個賣通草花的小攤前,攤主是個七八歲的小姑娘,邊做邊買,她手法嫻熟,做出的成品十分漂亮。
通草花質地柔和,色調秀雅,張曉雅十分喜歡,以前做女兒時常買來戴,這次遇到了,便站著多看了一會,正要彎腰撿起一朵仔細看,不知突然從哪伸出一隻手,搶了那小姑娘盤子裡的剪刀便跑,後麵一人邊追邊喊:“少爺,老爺說不逼你相親了,您彆跑啦!”
小姑娘回過神來,跳起來攔住後麵那人道:“你家少爺搶了我的剪刀,你賠給我!”
那人正著急追人,掙紮道:“我家什麼沒有,少爺搶你的剪刀做什麼!”
“他真的搶了,不信你問這位夫人!”
那人看向張曉雅,張曉雅懵頭懵腦的點點頭:“確實是你家少爺搶了她的剪刀。”
那人沒辦法,隻好從褡褳裡掏出一個碎銀子塞給她,掙脫了繼續追他家少爺:“少爺,少奶奶說不逼你生娃了……”
“多謝夫人幫忙。”那小姑娘得了足以買好幾把剪刀的碎銀子,臉上笑成一朵花,從攤上選了一朵最大的繡球花遞給她做報酬。
張曉雅搖搖頭:“不過是舉手之勞。”
小姑娘道:“於您不過是舉手之勞,於我一家可是頂頂重要的呢,要不是夫人幫忙作證,那個人肯定不會賠的。夫人真好看,是我見過最美的人,您人美心也美,這花配您再合適不過。”
張曉雅被誇得不好意思,看著小女孩真誠的笑容,卻沒接那朵繡球花,反而拿了一朵小小的梅花,笑道:“我喜歡這朵。”
“梅花香自苦寒來,夫人是有後福的人。”旁邊一個拿招幡的道士笑嗬嗬道。
張曉雅回頭,驚訝道:“道長會看相?”
“吃飯的本領呢。”
道士當即從身後背的簍子裡抽出一把黑糊糊的小交杌,當街擺起算命的攤子來。
“人生善惡非命定,為善作惡各自招。貧道初來京城遇到夫人,實在有緣,這便與夫說說。看夫人麵相,天庭圓潤,鼻梁高直,兩腮有肉,是天生自帶福氣的。隻是年上與壽上起結,而準頭瘦弱,不能容人。又目光暗淡陰沉,似有解不開的心結。”
張曉雅警惕的望著那道士,道:“我並沒有什麼心結。”
道士笑嗬嗬道:“福運應有份,尤須自厚培。送夫人一句忠告,梅花香自苦寒來,忍一時氣短,守一世長情。莫鑽牛角尖,把心胸放寬些,多往好處想,莫輕言放棄。”
張曉雅仔細想了想,一抬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孫鈞連官服都沒有脫,直接從衙門來找她了。
張曉雅:“多謝道長的忠告。”
那邊長興侯也見到孫鈞,正要鬆口氣,手下過來稟報:“侯爺,逃走的那幾個江湖人抓到了,是送去順天府還是秘密押回侯府?昨晚抓的犯人招了,不過他們的主子也是個傀儡,我們趕過去時,人已經畏罪上吊自殺,線索斷了。”
長興侯擺擺手:“沒關係,犯人送去順天府,你拿我的手信去錦衣衛,讓趙指揮使帶人先把興安伯府給圍了,本侯進宮一趟。”
手下一愣:“興安伯府與應城伯府是姻親,夫人……”
長興侯一腳踹過去:“本侯辦案,哪管什麼姻親不姻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