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心急如焚,左等右等,長興侯卻睡得死沉。她在房中走來走去,把可能發生的後果都想了一遍,越想越心驚,錦衣衛就在跟前,這事隻怕已經被他們知道了,她覺得自己沒有那個本事挽回損失,便索性睡了,不知睡了多久,正迷糊時,忽聽房門響動,有人踩著小碎步進來。
這是她連日來睡得最為安穩的一夜,從廣州出發以後就一直在奔波,已經連軸轉了一個多月。門打開時前廳傳來男人的歡笑聲,林霜醒來的一瞬間還以為是在船上。
隔著院子的前廳裡簡直人聲鼎沸,吵得她一個激靈坐起身。
“夫人醒了?”昨夜丫頭已經知道她是女人了。
林霜見她手裡端著洗臉水,揉了揉太陽穴道:“侯爺讓你進來的?”
丫頭一驚,委屈的道:“奴婢看時辰不早了,家裡來了好多拜年的官老爺,便想著您也該起來了。”
林霜伸手指著桌上:“放那裡吧,我自己來,侯爺吃早飯了嗎?”
“還沒呢,那些官老爺走一批來一批,侯爺哪有時間吃飯?不過喝茶水都已經喝飽了。”聲音裡滿是抱怨。
林霜偏頭瞥她一眼,心想這丫頭倒是有職業道德,才幾天時間已經把長興侯當自己主子看待了。
林霜簡單收拾,換了一身銀白底子縷金竹葉紋樣圓領袍,外罩大紅底子繡金蓮紋團花無袖圓領袍,鬢發高挽,束以金鑲雜寶頭冠,大年初一,打扮得喜氣一些。她皮膚雪白,朱唇紅潤,就像錦緞裹著白玉像一般,化妝成小少年,眉目間帶著一股書卷氣。
當她走出房門時,院子裡嘈雜人聲忽地一靜,眾人目光齊刷刷落在這漂亮的少年身上。
長興侯已更衣洗漱過,換了一身緋紅底子暗紫紋雲紋團花緞麵圓領袍,腰纏朱紅底子飾寶玉腰帶,腳踏黑漆鹿皮長靴,雙目明亮漆黑如點星,笑容和煦,站在廊下與一眾官員談笑。
兩人對視一眼,林霜大(這個詞怎麼了?)大方方以男子禮胡亂朝院中拱了拱,大家都說著吉祥話,喜氣洋洋的回禮。
長興侯朗聲問:“各位大人吃早飯了沒有,沒吃的話不如一起?”
官員們這才知道來早了,長興侯還沒吃飯呢,連忙說吃了吃了,還要去彆處拜年,就先告辭之類的。
一時間人退的乾乾淨淨,小院又恢複了寧靜。
“侯爺,先吃飯吧,吃完我跟您交代一件事。”林霜忽然說。
長興侯打量著她這一身,眼裡流露出驚豔,林霜卻沒心情跟他你儂我儂,忐忑的盯著長興侯,隻見長興侯挑了挑眉,好整以暇的坐到院中的石桌旁。
“我惹禍了!”林霜坦白道:“青漣郡主送了我好多貴重的禮物,想收買我替王府說好話!”
長興侯微微一愣,盯了她一會後伸手指指她,“你受賄?”
林霜擔驚受怕一夜,明知道長興侯會為難,但見他果然是這個態度時,她又怒了:“我明明拒絕了,是她們硬塞來的,你挑的什麼門房啊,也不問問是什麼定西就收了!”
長興侯趕緊起身把她摟在懷裡,安撫道:“彆生氣彆生氣,大年初一呢!放心,如果事情敗露,為夫一定向皇上求情,即便要坐牢,為夫也會給你送牢飯!”
“耿留!”林霜終於忍無可忍,怒吼道:“你到底有沒有良心,這時候還戲弄我!”
長興侯哈哈大笑,攜著她坐下來,招呼下人上早飯。
“彆著急,收了就收了唄,不就是讓你替王府說好話麼,來說句聽聽。”
林霜:“……”
長興侯看她的表情知道怒火已經忍到極限,再撩就要出人命了,趕緊刹住車,捏捏她的手掌道:“他們送他們的,轉身我給寫到折子裡去,事先在皇上麵前備個案不就行了?”
“可王府以為我收了東西,要是你不放過他們,他們豈不是要把這事捅出去,到時候您的名聲就不好了。再說了,有一就有二,下次估計還會送。”
“那你以為昨晚本侯是真的喝得忘形,老婆被人請走都不在意?”
“您是故意的!”林霜心裡開始回想事情的經過,突然靈光一閃,“您猜到他們會從我這裡下手?”
“調查瑾江王,徹底解決這個從根上爛透的毒瘤並不容易。宗室如果聽到消息,去皇上麵前一哭二鬨三上吊,皇上也拿他們沒辦法,除非本侯能趕在他們之前找到足夠的證據,一舉將瑾江王釘死在審(隔開)判台上,不然之前所作的一切都沒有用,在親情麵前,百姓受點罪算什麼?到那時皇上令本侯撤回,本侯也會跟來調查過的禦史一樣,被世人恥笑。”長興侯耐著性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