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當了五六年的四奶奶,突然變成了二太太認的乾女兒,這事一宣告,府裡便炸開了鍋,彆說其他房的下人,就是林霜屋裡那幾個,也被這當頭一棒敲懵了,一時各種流言蜚語冒出來,普遍都認為是四少爺身體好了,嫌棄林霜出身卑微,想休了她另娶高門小姐,府裡下人都這樣想,更何況外麵的人,各種難聽的傳言印證了伯爺的擔憂。
熙照院裡人心惶惶,顧媽媽乾脆告病回家。二太太見丫頭們心浮氣躁,無心做事,索性把她們叫到一起,把話說清楚。
“……南京的二老夫人身體有恙,我做侄媳的,本來該前往探望,在身邊伺候湯藥,但眼下府裡事情多,四少爺剛考上舉人,要去拜會老師,便隻好讓你們四……七小姐代我過去,等二老夫人身體康複後再回來,你們四個,有誰願意跟七小姐去南京?”
四個丫頭麵麵相覷,都摳著衣角不出聲,二太太麵露尷尬,補充道:“你們的工錢還是府裡發,那邊與在京城沒有兩樣,過得幾年,還是可以回來的。”
丫頭還是垂著頭,沒人應聲,林霜道:“娘,這幾天我回棗兒莊,讓她們都好好想一想吧。她們都有家人在這裡,不願離開是可以理解,若是都不願意去,您也不必勉強,二祖奶奶那裡應該能撥一個丫頭給我的。”
二太太向來對下人寬厚,不願逼迫她們,歎了口氣,讓她們都回去與爹娘商量。
丫頭們都出去後,二太太對林霜道:“你得反省反省,這幾個丫頭從小伺候你,你也沒苛刻她們,怎麼都沒培養出主仆的感情來?”
林霜知道這是自己的問題,虛心接受:“娘,我知道了,以前沒把她們當家人看待,所以她們不親我。”
二太太道:“主子與下人,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你要是太弱,便會有刁奴騎到你頭上,若是太強,她們便與你離心,禦下要張弛有度,也要將心比心。”
林霜點頭稱是,二太太又愁道:“顧媽媽一家都在京城,怕也是走不了的。昨日與我辭行,言語間透露想辭工回家,她兒子與全哥兒同歲,也該相看媳婦了。”
“顧媽媽一直用心照顧我,如果她辭工,我想多給她十兩銀子,雖然不足以報答她這些年來的付出,畢竟是一點點心意。”
二太太道:“顧媽媽的心思我懂,她把四少爺當自己的孩子看待,伺候你也是儘心儘力,你這麼做挺好。”
等林霜去棗兒莊時,因為身邊沒人,二太太本想撥薑媽媽陪她回去,誰知春芽卻跑來主動要求同行。
上了馬車,林霜問她:“你想好是要跟我走還是留下了嗎?”
春芽沒有立即回答,謹慎的問她:“如果我跟您去,您能不能把馬房的溜兒也帶走?”
林霜對這個溜兒是圓是扁都不清楚,不好貿然答應,道:“等我回去問過二太太,溜兒有家人在府裡嗎?”
春芽搖頭:“他是我表哥,也是伯府的家生子,我倆父母都不在了,原本我娘還活著的時候,是想把我許給他的,但後來我娘去世,叔叔嬸嬸管我,他們嫌棄表哥無父無母,生性老實,沒有前程,便向二太太舉薦我到您的身邊,想著,想著以後伺候四少爺。”
林霜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伺候四少爺是什麼意思,忍不住笑道:“怎麼,你不喜歡四少爺,倒是對表哥一往情深?”
春芽倒是坦蕩:“四少爺寬厚,身份尊貴,年幼時我是有過幻想的,想著您與四少爺年紀相差這麼大,等四少爺開竅的時候,肯定是我們幾個提上去替您伺候他。可是後來,看到四少爺房裡的大丫頭勾心鬥角的,我哪還敢做那個妄想?表哥對我死心塌地,他人老實,我還不如嫁他實在。”
“四少爺身邊的丫頭勾心鬥角?”林霜懷疑的問,她是不是又錯過了什麼精彩的故事?
春芽彆了她一眼:“您呀,在這府裡就跟個看戲的人一樣,什麼人都入不了您的眼,事事都不放心上,跟沈家表少爺一樣,是帶著仙氣的人兒。”
林霜:“……”比他還是好點吧?
“好吧,我的錯。如果我能把溜兒求來,以後你們跟著我,我一定對你們就像對自己的家人一樣,等你們結婚的時候,我也會給你置辦一份厚厚的嫁妝。”
春芽:“我也是看您不是小氣的人,對下人向來寬厚,去了南京,您必不會虧待我們的。與其在這裡被叔叔嬸嬸拿捏,每月工錢都被收走,還不如走的遠遠的,與表哥好好過日子。”
林霜歡喜道:“那真是太好了,不過夏花、秋實和冬枝估計不會跟我走,她們都是有家人在這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