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母年紀已逾七十,滿頭銀發,麵相慈祥,雖走路要拄拐杖,但精神特彆好,江太太也是個和藹的人。兩人倒不是為了鋪子來的,江母說二太太是她一手帶大的,二太太嫁人後,因隔得遠沒去探望過,但每年二太太都托人帶東西給她。她聽說二太太的養女來南京,便想過來看看七小姐。
說得林霜十分慚愧,哪有老人來探望她的道理。
她給江母講了一些二太太生活上的事,江母聽得很入神,看來確實對二太太的感情很深。
說了一些生活上的事,最後聊到這個鋪子上,江太太講出退租的原因:“……辛苦十幾年,也賺不了幾個錢,開張鋪麵有門攤,名義上三十取一,實則收稅官會巧立名目,實繳的稅遠遠不止於此,另外鋪戶還要承擔攤派,遇大比之年、親王選妃、各衙門舉辦大慶典等事件,采辦之物一律由鋪戶承擔,負擔非常之重。當家的一合計,現在朝廷對農業很重視,收稅也不高,還不如把手上的現錢變成產業,一家人去鄉下莊子當個小小鄉紳,種幾畝薄田,養些雞鴨鵝羊自給自足來的快活。”
對於他們的決定,林霜隻能尊重,同時也將她要自己做生意的心思打消了,她把顧良一家叫到跟前,把江太太的話跟他們學一遍,又列了單子算給他們看,開一家鋪子成本要多少,總之先把話說在前頭,開鋪有風險,入行需謹慎。
顧洪亮卻乾勁十足,他以前隻給彆人打過零工,能自己開一間鋪子,那是想都沒想過的事,至於風險什麼的,現在哪能聽得進去,磨拳霍霍,隻等江老板一家搬走後,他就要大顯身手了。
林霜懷著忐忑的心情點了頭,把鋪子按照江老板的價格租給他,每月盯著顧良把租金收回來,不過她不去過問鋪子的生意如何,免得顧良以為她乾涉生意的事。
如果能一直保持這種狀態倒是相安無事,到了年底,林霜明顯感覺到顧媽媽焦慮情緒更重了,她不跟林霜提鋪子的事,但對買來的兩個小丫頭海棠和梅子態度日益變差,動不動就大聲訓斥。有時候林霜看不下去了,會背著人跟她說兩句。
另外就是春芽和溜兒的婚事,林霜和春芽照著黃曆研究了許久,最後把日子定在第二年三月初八,那時春芽滿了十八歲,正好春滿大地,天氣暖和,開席請客都方便。
既然把日子定下來,那嫁妝也得開始準備了。林霜答應過要給春芽置辦一份厚厚的嫁妝,辦個熱鬨的婚禮,她興衝衝的找來顧媽媽,要支錢時卻被顧媽媽潑了一瓢涼水。
“……我的七小姐,現在是什麼時候,您說要支二十兩給她置嫁妝?哪家的小姐能這麼闊氣?”
林霜知道說到錢上麵顧媽媽便緊張,好聲與她商量:“春芽放著伯府舒服的日子不過,千裡迢迢跟我來到南京,她和你一樣,我把你們看成是家人,彆的我給不了,答應她的事情還是要做到的。”
顧媽媽急的跳腳:“那也不用二十兩那麼多,七小姐,我們現在是寄人籬下,錢都卡在大太太手裡,您總得給自己留點銀子伴身,春芽那裡,我看拿五兩銀子頂天了,他們吃住在府裡,置辦不了什麼東西。”
林霜氣的發笑:“顧媽媽,來時我們就存了一百兩,我每月有三兩銀子的月例,加上今年兩個鋪子的收租,至少存了一百五十兩有吧?我們在孫府住著,一應吃喝都不用管,做衣服的布料是順妃娘娘賞的,做衣服的工錢都是孫府貼的,你們穿的衣服是孫府統一發的。除了顧管事出去辦事的車馬吃食錢,其他沒什麼開支,我左右算一算,二十兩銀子還是拿的出來的。”
“您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平日打點孫府下人、招待客人的茶葉瓜果點心、您讀書寫字用的筆墨紙硯、看的閒書、出門做客打賞下人、買零碎物件……哪一樣不花錢。這一年您光收禮,可明年大小姐出嫁、二小姐、大爺、二爺等人過生日、盧府的大奶奶生孩子、過年過節發紅封、您和小姐們出去看廟會……花錢的地方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