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家很快就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四個丫頭一人提起畫布一角,斜斜扯開一張一人高的畫布。那公子也不是拿筆描繪,而是接過丫頭手裡的顏料,瀟灑的往畫布上一潑,然後快速拿起筆,在畫布上就著潑灑的顏料開始作畫。
他神情專注,出手敏捷,筆尖如有生命般隨著樂聲舞蹈。
此公子衣襟和袖口寬大,頭上用絲帶束發,湖風吹來,衣袍與絲帶隨風飄揚,獵獵作響,如瓊枝玉樹,飛揚於碧綠湖水一隅,儘得天地之精華;又似昆侖美玉,落於彩色畫舫之上,潔白至簡,反而顯出灼灼華彩,光照耀眼。
一舞、一曲、一仙人,是這絕美場景留給圍觀群眾最深的印象,多年後仍被文人墨客津津樂道,無數人想複製這場盛宴,卻不過是東施效顰而已。
一曲完畢,圍觀的群眾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
那公子的畫也完成了,他的丫鬟將畫轉向觀眾,四麵展示一遍,立刻又引發出一陣騷動。
一會遊船上有人駕小舟過來邀請,請伴奏的兩位公子和畫畫的公子一起上遊船賞玩。
“七小姐?”
“長興侯?”
冷不防又在這種場合相見,林霜和長興侯兩人互相指著驚訝不已。
而那邊尹開濟看著白衣勝雪、英姿颯爽的袁巧雲,也是張嘴說不出話來。
袁巧雲傲嬌的瞥他一眼,跟著沈鈺和林霜叉手向眾人拱了拱。
柳施詩換上常服過來,本來想拜會在士子中赫赫有名的案首沈鈺和驚鴻一瞥的白衣公子,誰料一打照麵竟然是熟人,頓時也僵立在那裡。
“素聞柳姑娘才貌雙絕,以往隻識其貌,未見其才,今日觀霓裳舞,令袁某大開眼界,柳姑娘玉貌窈窕,體態輕盈,舞姿飄逸,實乃平生難得一見之絕藝。袁某常在坊間聽聞尹大人與柳姑娘的事跡,今日見了柳姑娘的舞姿,才知尹大人果然慧眼識珠,袁某服氣了。剛才觀舞時有感,做《霓裳舞圖》,想必送給尹大人最為合適。”
說著衝丫頭示意,兩個丫頭捧畫卷上前,在尹開濟麵前徐徐展開。
柳施詩連忙湊上前觀望,剛剛離得遠她沒有看清楚,現在知道作畫之人是袁巧雲,以她對袁巧雲的了解,以為她必會將自己醜化。然而當她看到畫作時,她頓時驚呆了。
畫布上布滿藍寶調製的顏料,形成一片晶瑩閃爍的背景,中間是一個翩翩起舞的女子,這舞女未畫五官,而妙就妙在此處,整幅畫沒有先描線,僅就潑灑的各種顏料暈開勾勒出飄逸奔放的舞姿和漫天飛揚的裙擺,以意化形,讓人越是看不到舞女的臉,越是憑這舞姿幻想畫中人是何等傾國傾城的容顏。
沒有一點褻瀆的意思,反而是失聲般的讚美。
“妙!妙!妙!”長興侯舉起大拇指連聲誇讚,“袁公子年紀輕輕,沒想到畫畫能到如此境界,不知袁公子師出何處,可有想過去宮裡一展才藝,皇上和……”他瞟見林霜衝他使眼色,一個勁搖頭,心裡雖奇怪,卻也知道肯定是哪裡出了差錯,便打住不說了。
旁邊圍觀的人都好奇的打量袁巧雲,她的身材修長,寬袍大袖遮住了身體的曲線。得益於林霜給她畫的粗眉與稍稍上挑的眼線,讓她看上去有種冷傲的中性美,站在沈鈺和林霜旁邊,彆人也分辨不出她是男是女,但她的聲音清脆,一說話便暴露了性彆,隻有長興侯沒聽出來。
袁巧雲笑著施禮道:“多謝侯爺謬讚,袁某自知才疏,不敢去皇宮獻醜。”說完臉色一變,突然捂著嘴扭身跑出去。
尹開濟嚇的臉色煞白,慌慌張張的追了出去,留下柳施詩站在一旁乾瞪眼。
“這是……”大家都發現不對勁了。
“袁公子暈船。”沈鈺開口解圍道。
“竟不知沈案首琴技如此高超……”一群人都圍著沈鈺說話,林霜趁機向長興侯使眼色,讓他到一旁去說話。
“本侯接到柳姑娘的請柬,想著中秋節嘛,呆在府中也是麵對他們那群傻的……”長興侯跟在她後麵一邊走一邊解釋,林霜回頭瞅他一眼,他的聲音便虛了。
“侯爺真厲害,能得南市樓花魁柳施詩的青睞,您是在向我炫耀你收到了請柬嗎?”林霜故意諷刺他。
“怎麼會,本侯跟她可不熟,他是尹開濟的情人,君子不奪人所好,本侯怎麼會染指她呢,哈哈。”
林霜要笑不笑的盯著他,根本不相信“哼,你之前還說看重自己的名聲,我看你跟南京這些道貌岸然的官員學壞了,也不知道南京的小姐們知道侯爺與南市樓姑娘交好,會作何想法呢?”
長興侯臉色一變,嚴肅道:“七小姐,你可不能汙蔑本侯,本侯找柳姑娘問話,是為了公事。”
林霜後背倚在欄杆上,雙臂抱胸,一派審問的口氣:“什麼公事要問南市樓的姑娘,我雖然年紀小,卻不是傻子,明日我去問問我那些姐姐們,讓大家一起分析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