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心頭猛的一震,這話似曾相識。
“不要了,觸景傷情。”林霜轉身就走。
手卻被一把拉住,長興侯雙手搭在她肩上,將她固定住,稍稍彎下腰來,湊到她麵前道:“迎來送往,是人生常態,兒時玩伴,不能伴你一生,各人有各人的命運。”
林霜心裡難受:“明明隻是長了一歲,卻像是老了一般,最近常想起小時候的一些事情,四少爺、沈少爺、佳萃……現在一個都不在身邊。”
“你是在高牆大院裡憋的,以後常與南京的小娘子們聯係走動,有了新朋友,自然忘了舊朋友。”
林霜:“……”
抒情的氣氛一下子便被打破了,這人真是掃興。
林霜把眼淚憋了回去,差點翻了個白眼,任由長興侯搭著她的肩膀走到橋麵上。
“姐姐,你要買個辟邪翁嗎?”身後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問。
林霜回頭,見是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挎著一個竹籃,裡麵擺著五顏六色的香囊,想必裡麵裝的是茱萸的枝葉。
“我已經有了。”林霜抬起手臂,她的臂上纏著一個自己縫的綠底繡菊花茱萸包。
“這個做什麼用的?”長興侯好奇的捏了捏。
“避邪消災,除蟲防蛀,你們軍隊裡沒有嗎,我記得有一首詩:天門神武樹元勳,九日茱萸饗六軍。”
長興侯眼睛盯著她的小香包,“好像會發一些應景的東西,衛所的士兵有把茱萸枝葉插頭上的,也有佩戴香囊的,本侯還以為香囊是定情信物呢。”
林霜笑起來,那小女孩在兩人中看了一個來回,眼珠子一轉,對林霜道:“這位……老爺沒有,姐姐你可以把你的送給他,老爺您再買一個送給姐姐。”
“咦,你這小娃娃還真是聰明!”這主意合了他的心意,長興侯大喜,興致勃勃的在她籃子裡挑揀。
林霜臉上發燙,覺得他實在是太幼稚了,輕易就被小女孩忽悠。然而小女孩正滿懷期待的等著長興侯挑揀,她一看便是家境不好的,林霜不忍破壞人家的生意。
終於挑了一個玫紅色繡大朵菊花的茱萸包,長興侯摸了一張銀票給小女孩。
小女孩傻眼了,舉著銀票看了半天,退回給他:“老爺,辟邪翁十文錢。”
長興侯隻得摸出一個碎銀子給她,抱怨道:“原來是個傻妞,銀票你拿著,回去跟家人過節去吧。”
“謝謝老爺!謝謝老爺!”小女孩揣著碎銀子和銀票連聲道謝,一溜煙跑了。
長興侯拿香包在林霜帽麵前晃來晃去,那神色好似在引/誘她跟他換。
林霜哭笑不得,指指他的腰間:“你掛自己身上。”
“男人怎麼能佩戴這個顏色的,咱們換。”長興侯眼睛噙著笑,牢牢的鎖住她的目光。
林霜被如有實質的目光逼得滿臉通紅,佯怒道:“我做的也是女孩佩戴的。”
長興侯仍是看著她笑,二人麵對麵站著,林霜臉直紅到脖子根,胡亂去扯臂上纏的繩子:“算了,反正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
誰知她一著急扯錯了,那繩子越纏越緊,長興侯叫一聲“小姑奶奶”,邊幫她解繩子邊道:“這回算是交換信物啦!”
“什麼信物?”林霜麵紅耳赤,她的心理年齡比這具身體大許多,並非真正的小姑娘,長興侯這番動作,她豈能不懂他的意思?但兩世為人,她又沒有處理這種情況的經驗,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孰料長興侯臉皮比城牆還厚,見有人好奇打量,便得意洋洋的盯著人家腰間的香囊問:“你這個也是定情信物?”
那人嚇了一跳,用袖子遮臉忙匆匆走了,長興侯這才心滿意足地伸出修長手指,把剛買的茱萸包栓到林霜的手臂上,然後捏著林霜做的香包道:“勞煩小霜兒了。”
林霜紅著臉,想拒絕他,又覺得太刻意,不知該怎麼應對。長興侯完全沒有平日的吊兒郎當,也不犯二了,強大的存在感令人窒息,林霜昏頭昏腦,沒法違抗他的指令,猶猶豫豫的將茱萸包掛到他腰間。
之後完全不敢看他,林霜轉過身去,麵向波光粼粼的河麵。
長興侯估計也是感覺到氣氛有些尷尬,俯身在她耳邊柔聲問:“剛剛見你吃的少,那邊有賣湯包兒的,去吃點?”
林霜心不在焉的嗯一聲,長興侯便領她到橋頭的食攤上,林霜正要坐,長興侯拉住她,從懷裡掏出一塊素帕,在條凳上來回擦幾次才讓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