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玻璃門,我和瘦子看到,大廳內正站著一個穿著外套的年輕人,也就是這個時候,我才注意到,外麵又下起了瓢潑大雨,年輕人的頭發被淋濕,還不斷地往下淌著水。
這人的年紀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我一開始以為他隻是來這個地方躲雨的,但是仔細一想又覺得沒有道理,誰會閒著沒事兒來殯儀館躲雨,還是這麼偏的一個殯儀館。
沒等我和瘦子開口,年輕人先說道:“請問,咱們這個地方是怎麼收費的?”
他說收費,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真的是來辦理喪葬業務的嗎?
瘦子和我對視一眼,先行說道:“您先把屍體拉過來給我我們看一眼吧,我們先要確認一下您的喪葬標準。”
“我不是站在這兒了嗎?”
年輕人的一句話,讓我和瘦子徹底愣在了原地,一開始我們還以為他沒懂什麼意思,瘦子便又給他解釋了一遍。
“不好意思先生,我的意思是,您把需要安葬火化的屍體拉過來,如果很急的話,我們需要先放到冷藏櫃裡登記一下信息。”
年輕人神色詭異地看了我們兩個人一眼,緩緩地說道:“需要哪些個人信息?”
瘦子很顯然還以為他沒明白,為難地看了我一眼,我正打算再給他說清楚一點,忽然腦袋一陣脹痛,等我緩過神來的時候,年輕人正直勾勾地盯著我,就在他的脖子右側,我看到了一大片一大片的塊狀紅紫色斑痕。
“不好意思,我們這裡辦理喪葬業務需要提前預約,今天太晚了,您要不明天再來吧。”說著,我也沒等年輕人反應,拉著瘦子就往美容室的方向跑。
關上了美容室的門,我氣喘籲籲地回想著剛才的情形,還覺得有些後怕。
瘦子看我如此反常,連忙問道:“哥們,你沒事兒吧?怎麼突然就走了,咱們還沒和他說明白呢。”
“不用說了,那就是個瘋子。”我癱坐在椅子上,對瘦子是這麼說,然而我自己心裡明白,那人不是瘋子,甚至不是活人。
“瘋子?你不能因為人家多問了兩嘴就這麼說吧?”
“他那話的意思就是來給自己下葬火化的,你見過哪個正常人會這麼做?”瘦子聽到我這一番話,不禁往後連連退了好幾步,用顫抖的聲音說道:“哥們,你彆嚇我,雖然我知道這地方不乾淨,但是還沒見過一次鬼呢。”
“沒那麼簡單,等蔣晨回來再說吧。”我長歎一聲,想起了那個年輕人脖子上的像屍斑一樣的東西,不禁後背一涼,雖然我不敢確定那一定是屍斑,但聽了這麼多關於殯儀館的邪門傳說,難免會有些驚愕。
“我看你太緊張了吧,我在這兒乾了這麼長時間,來火化自己的這還是頭一次見呢,肯定是你搞錯了,我再出去看看去。”
“哎......”我攔不住瘦子,他拿起房間角落裡的一把傘,消失在了殯儀館門外的大雨中。
我有心想去跟他一塊,畢竟現在外麵天已經黑了,這荒郊野外還下著雨,要是出點什麼事兒就麻煩了,剛準備動身,就聽見一個聲音對我說道:“彆動,小觀子。”
“是你?”小鬼怎麼這個時候出來了,自從上次他幫我處理掉那兩個想殺我的人以後,幾乎沒再出現過,怎麼今天突然冒了出來。
“你怎麼一會兒出來一下,怪嚇人的。”
“我隻是確保你身邊沒有其他人而已,從雪山之後,我就一直懷疑你身邊的某些人,一直到現在還是,所以為了安全起見,其他人在場時我儘量不會出麵。”
“懷疑?懷疑什麼?”
“現在我還不能和你透露,不過既然你都已經到這裡來了,我隻能勸你多加小心。”
“你可彆說這個了,剛進城的時候我就碰見了一個鬼司機,現在想起來我還覺得渾身不得勁。”
“他對你沒有惡意。”我還在思考小鬼和我說的這句話,美容室外傳來了玻璃門被打開的聲音。
他往門外一看,原來是蔣晨從外麵回來了,不過他出門的時候沒有帶傘,現在渾身已經濕透,水珠還在臉上不停地晃動著。
我見他這副模樣,連忙走過去問道:“蔣哥,你這是去哪兒了,怎麼被雨淋得這麼厲害。”
“出去辦了點事情。”蔣晨說著,眼睛瞟了瞟亮著燈的美容室,問道:“你不在停屍間待著,在這裡乾什麼?”
“我和同事聊了會天,他剛剛也出去不知道乾什麼了,對了,咱們館裡的那倆燒屍工怎麼還沒來上班啊?”我注意到,就在我說完這番話之後,蔣晨的臉色發生了一點微妙的變化,我說不上那是什麼表情,緊張?驚訝?疑惑?總之很複雜,但是很快,他又變回那副冷冰冰的模樣。
“他們兩個有事情,晚一些到,你先回停屍房裡麵去吧。”說著,蔣晨關上美容室的燈,陰著臉又朝大廳走去。
“奇怪......”我還在納悶著,忽然想起好像忘了和他說那個奇怪的年輕人的事情,但是看他現在這個樣子,應該是去換衣服了,還是先等等再說吧。
我重新回到停屍房裡,外麵的雨把玻璃打得砰砰作響,也不知道瘦子到底乾什麼去了,殯儀館內格外的冷清,讓我不禁產生了些困意。
這麼輕鬆的活兒,居然還能給這麼多的薪水,看來如果不是真的害怕,這個地方怕是人們擠破頭都想來的,隻不過偏偏有這麼多的巧事和規矩,讓活著的欲望超過了金錢給予他們的滿足感。
正當我打算靠在椅子上麵小睡一會兒時,蔣晨換好了一身乾淨的衣服走了進來,手裡還提著一個塑料袋子,裡麵裝著兩塊焦褐色的餅狀物體。
蔣晨把那個塑料袋放到我手裡說道:“外麵下大雨,沒什麼好東西,你就先將就點兒。”說完也不等我反應,便轉身離開,順手關上了停屍房的門。
我打開那個塑料袋聞了聞,一股肉香味鑽進了鼻孔裡,瞬間卷走了我的困意,原來是兩塊肉餅,不過我覺得奇怪的是,剛剛我看到蔣晨進來的時候手裡什麼東西也沒提,渾身濕漉漉的,怎麼突然給我拿出來兩塊肉餅?
也許是藏在外套裡麵了,怕被雨淋濕,我自然也就沒想太多,張大嘴咬了一口下去,好家夥,怪不得說將就將就呢,這肉餅裡麵幾乎是絲絲分明,柴得能在我的每個牙縫都安個家,不過這麼晚了,外麵還下著這麼大的雨,我自然也就不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