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恩回到同仁的時候,又恰巧見了林衍離開的背影,心裡的預感,似乎成真。
如果是真的,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急診救護中心,本就是江來與他討論的話題,作為發起人,江來要比他更了解,那是再正常不過了,所以如果是江來給出的更詳實細致的發展規劃,他倒是不覺得奇怪了。
隻是,中醫館的事情若也是江來一手推動,那麼,就太讓他驚訝了,要知道,昨天醫院裡還因為中藥的味道爆發了爭吵呢。
他想不通的是,江來執意中醫走這條路的目的
分明,江來以後的路,早就已經是沒有什麼障礙了啊!
憑借這手斷肢再植相關的技術,完完全全已經可以立足於世界了!
再想到江來華夏人的身份,伯恩又默了默,突然間,他似乎又能理解江來了。如今的華夏,即便他一個米國人,也能看得出來,內憂外患俱全,外患更甚。
是因為戰爭嗎?
是啊,應該是了。
伯恩失笑著搖搖頭,不論如何,江來是他選定的接班人,就對了。
江來剛送走林衍,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總算是放下心來,接下來,隻是要加速推動一切的進行,當然,在那之前,得儘快出一份急診救護的手冊才行。
鑒於這個時代還沒有超,更沒有以及,江來隻能在病症的臨床表現以及查體方麵多做描述,更考驗一個醫生的基礎知識儲備與臨床經驗。
好在,編教材這事兒他還算熟悉,上輩子做了不少,曾經也審過不少稿子,拿起紙筆,便開始列起了大綱來。
“江,打擾你了?”伯恩站在辦公室門口,笑著看向江來。
“教授?”江來抬起頭,隨即笑著搖頭,“沒有。”
“其他人呢?”
“在示教室練習呢。”
“那看起來,今天晚餐又少不了那道菜了。”
江來失笑點頭,“董事會結束了嗎?”
“你不知道嗎?”
“知道的,林大夫剛走。”江來想了想,還是打算認下,因為瞞著伯恩並沒有什麼意義。
“我可不知道,你竟然準備了如此大的驚嚇。”伯恩聳肩,滿是無奈。
放下筆,江來反問,“不是驚喜嗎?”
“你覺得呢?”
隨即,兩人哈哈大笑。
“江,我的確沒有料想到你要走的路,這條路,可不好走,你要麵對的將會是整個上海的現代化醫院以及醫生們的質疑與挑戰。”
“所以,研討會馬上就要來了,有什麼,那個時候再說吧。”
伯恩歎口氣,搖搖頭,“都隨你,隻要你能把握住就行。”
江來應下,他當然,不會允許研討會出現什麼意外。
“醫生,你是說,我的臉沒有辦法恢複了嗎?我會毀容?”內科病房裡,埃琳瞪大眼睛,此刻的她,臉上,手上,脖子上,皆是被上了藥包著透氣的紗布。
泰勒揉揉眉心,“埃琳女士,我以為你應該自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不!我不要!我不接受!”埃琳大叫著,“我不要毀容!我不可以毀容!我馬上要結婚了!”
“埃琳,你冷靜!”床旁,埃琳的未婚夫,邁克爾趕緊安撫著自己的未婚妻可,他心裡也是猶豫,自己的未婚妻,是要毀容了啊!這不僅埃琳沒有辦法接受,他也沒有辦法接受啊!早知道就阻止埃琳親自下廚了啊!
“邁克爾,即便我毀容了,你也會娶我的對不對”
邁克爾呐呐,他無法給出明確回答。而正是這一份猶豫,戳中了埃琳敏感又脆弱的心。
病房裡,再一次熱鬨起來。
江來是不知道這件事的,因為他很快因為一起斷指病例進了手術室。隻不過,這次手術,他會讓其他人進入實戰階段。
“江醫生不在醫院嗎?”顧璘問著大廳裡的護士。
“江醫生去手術室手術了。”夏瑜看著前麵這個穿著西裝的又頗為健壯的看著就不像好人的男子,表示江醫生沒有空。
“哦,那大概什麼時候出來啊?”作為青幫的一員,顧璘是早就聽過江來的名頭的,硬剛他們老杜,還給趙小四接回了手指以後又把人給送進了局子,而今日本人饞江來這一手醫術,想讓他交好江家。
可他已經被江雲廷拒絕了兩次,今天更是連門都沒進去。沒有辦法,他隻能來醫院等江來。
但沒有想到,他連人都沒見到
“手術時間不確定,但最快也得到晚上。”夏瑜對斷指再植的手術時間還是有些預估的,“你如果實在要見,留下名字和聯係方式,回頭我讓江醫生給你打回電話。”
“啊,那謝謝你了,護士小姐。”顧璘驚喜,他竟然覺得這個護士實在是平易近人,頭一回看到了希望。
“嗯,先生你請回吧,我這邊幫你登記好了。”夏瑜應下,的的確確是在訪客登記表上記錄了顧璘的聯係方式。
“好的,謝謝。”一向橫行霸道慣了的顧璘,此刻也是突然溫和了起來,他活了三十多年,還沒這麼平等的被人對待過。
十多年前是被欺負,之後是被人奉承。
隻是,醫院消毒水的味道,還是讓他有不太好的記憶,打打殺殺這麼些年,進醫院的次數不少。
他背上到現在還有一條蜈蚣大的疤痕呢,光是想想,就覺得疼。哪怕他不怕刀槍,卻也是怕醫生的針在他背上像縫衣服一樣縫,那種冰冷的感覺,他是不想再一次的感受了。
對於醫生,他還是有敬畏的,因為醫生能救命。
不過,他又從江來想到了江繼開,那個跟他一樣臭名昭著的法租界巡捕房探長,他沒有想過,這兩個人竟然是親兄弟分明連名字上都看不出來。
對於江家,他也是有怨恨的,但又奈何不得,人家背後的勢力也不是他一個老混混可以輕易動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