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沈希衍的不忍心,在趙伯眼裡,就是一份獨有的善良,他又怎會離開這麼好的人?
再說,他跟了沈希衍那麼多年,都跟習慣了,從少爺到先生,早已是親人一般的存在。
“先生。”
趙伯握緊手裡的傘,低下耷拉著的眼皮,紅著眼睛,看著他。
“我雖然老了,但還是能照顧你,你要是不嫌棄,以後就住在我家裡吧。”
他知道,沈希衍把資產全變賣了,現在是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他能提供的,就是一個住處,還有他一如既往無微不至的照顧。
“我那房子是有點小,不過呢,至少算個落腳的地方。”
“您先住在那裡,等您哪天要去紐約了,再把我辭退。”
“您看,行嗎?”
沈希衍抬眸,看向苦口婆心的趙伯。
見他手裡的傘,全部傾斜在自己身上。
而他大半個佝僂著的身子,都露在外麵時。
沈希衍淡薄的眼眶,莫名奇妙,濕潤了片刻。
連管家都那麼嗬護他,而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卻那樣待他。
真是瞎了眼。
沈希衍在心裡罵了自己一句後,又拿起旁邊的傘,打開撐著。
“你先回去,做一碗南瓜粥,等我。”
見他答應,趙伯布滿雨水的臉上,瞬間浮現笑意。
“欸,我這就回去,做你最喜歡的南瓜粥,等你回來吃。”
如今,這個世上,也就剩下他們倆是最親的人了,那就好好生活在一起吧。
正好,趙伯的老年生活,也缺一個人陪伴,這個人是沈希衍就再好不過了。
“少年,那你早點回來哦。”
趙伯特彆開心的,撐著傘,一邊叮囑沈希衍早點回來,一邊躍下台階離開。
等他坐進車裡駛離墓園,沈希衍這才收回視線,緩緩蹲下支離破碎的身子。
墓碑前的大火盆,已經被雨水澆濕,裡麵的紙錢,也黏糊成了一團。
他摸了個打火機,點燃香煙,再放到紙錢上,妄圖燃燒那些濕透的紙。
他留在這裡,做著無聊的事,不是為了彆的,就是想獨自一人,陪陪父母。
然而還沒陪多久,一群穿黑衣服的人,踏著雨水,走到他的麵前,把他圍了起來。
沈希衍執著煙的手指,輕微頓了一下,隨後漫不經心的,掀起眼皮,看向那群人。
嘴裡叼了根煙的阿三,一邊雙手插兜,一邊搖搖擺擺的,從小弟堆裡,走了出來。
“沈總,有人花十個億,買你的命,你是想自己結束呢,還是我們按流程走一遍?”
沈希衍倒是沒想到他們還要趕儘殺絕,已然撕裂的心臟,往下墜了一下。
隨即又壓抑著所有痛苦情緒,凝著滿臉都是刀疤的阿三,冷冷嗤了一聲。
“就憑你?”
他的不屑,擺明是在挑釁阿三的戰鬥力,偏偏阿三最恨彆人挑釁。
“看來你是想吃點苦頭再走。”
阿三黑著臉,從兜裡伸出手後,一把拿掉嘴裡的煙。
“兄弟們,給老子往死裡揍,誰揍得最狠,拿到的錢,就越多!”
慕寒洲交代過,他當年怎麼被沈清越打死的,就要怎麼打死沈希衍!
拿錢給人辦事嘛,就彆想著給對方留體麵了,免得對方還不識好歹!
“是!”
接到命令,一群小弟,握著鐵棍,如蜂窩般,悉數湧到沈希衍麵前。
阿三見識過沈希衍的身手,知道他很強,這次便多帶了幾倍的人來對付他。
這會兒圍到沈希衍麵前的,沒有幾十個,也有上百個。
就算是他能以一敵十,也夠耗死他的。
阿三挑了塊墓碑,靠坐在上麵後。
一邊嚼著口香糖,一邊看好戲。
而始終蹲著的沈希衍,在這群人圍過來之前,一把扔掉手裡的煙。
繼而抬起冷冽暴戾的眼睛,掃向第一個握著鐵棍,衝向他的打手。
幾乎連眼睫都沒眨一下,男人以極快速度起身。
再一把捏住對方的手腕,鉚足力氣,狠狠折斷。
又在對方慘叫不已的過程中,迅速奪過他的鐵棍。
接著長腿一抬,鋥亮的黑色皮鞋,一腳踹向他的胸膛。
把人踹翻在地後,沈希衍一個反手,把從身後襲擊的人,一鐵棍乾懵過去!
短短幾秒之內,接連乾倒兩個人,其他打手不敢再含糊,紛紛使出全力出擊。
沈希衍身上有傷,幾次對打下來,鮮紅的血,順著手臂、後背,猛烈湧出來。
那些打手們似乎是察覺到他有傷,對準他的胳膊、後背,就用鐵棍狠狠招呼。
然而沈希衍實在是太敏捷,不僅避開鐵棍,還用他手裡的棍子,乾翻好多人!
漫天翻滾的雨水,紛紛砸落下來,澆灌在男人頭上、身上,模糊了他的雙眼。
他就這麼在渾濁的視線裡,發了瘋的,跟上百個身經百戰的打手們,較量著。
時間漫長度過,那些打手們不但沒有近到沈希衍的身,反而還折損不少。
阿三見狀,一邊佩服沈希衍的戰鬥力,一邊逐漸沒了等待下去的耐心。
他盯著看了一會兒,從兜裡慢悠悠掏出一把槍。
把在手裡玩了兩下後,猛然對準沈希衍的心臟位置。
而後沒有任何猶豫的,扣動扳機,朝他狠狠開上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