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淺卻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隻是在止不住那些血之後,抬起眸,睨著慕寒洲,輕聲問。
“為什麼不說?”
把她腎衰竭的事說出來,沈希衍不會那麼快殺他的。
因為他要留著她,慢慢折磨,便不會讓她那麼快死。
而慕寒洲,也因此有個喘息的機會,可以趁機逃亡。
可他握著這樣的把柄,卻隻字未言,南淺看不明白他。
慕寒洲在她撲過來之時,那顆疼到窒息的心臟,稍稍緩和了幾分。
他笑著,伸出沾染著鮮血的手,放到她的眉眼上,再沿著眉骨,輕輕往下撫摸。
“初初,我不想再把你推開了。”
南淺從沒想過再用他的腎臟,也就不怪他的私心,反而淡然的,朝他點了點頭。
“你死了,我也活不了多久,推不推開都沒關係。”
慕寒洲聽到這話,發白的唇瓣,越揚越高,卻因為撕扯過大,再次吐出一口血來。
他的呼吸很弱,南淺感覺到了,又著急忙慌,伸出手,想幫忙止血,卻被他捉住。
“初初,我們還有女兒,你要好好活著。”
聽到這句話,南淺征愣下來,難道慕寒洲要把腎給她?
在她這麼懷疑之際,慕寒洲手下力道,忽然加重幾分。
“剛剛有一棍子,打到後腦勺,我應該活不了多久了。”
“初初,我會在九泉之下等著你,但你彆讓我等太久。”
南淺有些分不清,他說這些話,到底是想救她,還是想讓她一起死。
但她聽得出來,我們還有女兒,這六個字,是故意說給沈希衍聽的。
人都快死了,還要跟沈希衍較勁,也不知道慕寒洲到底在想些什麼。
南淺沒有深究,隻是抬起另外一隻手,放到他的手背上,用力握緊。
“下輩子再見。”
聽說人的恩怨,一旦形成因果,那便是生生世世都要糾葛的。
這一世,她的恩情,她的怨恨,纏繞著靈魂,讓她無法掙脫。
那麼下一世,還是會因為這一世的羈絆,繼續糾糾纏纏下去。
既然怎麼都要見,那麼在他臨死之際,給一個答複,也算是臨終關懷吧。
但他們的對話,便是慕寒洲死了之後,南淺去殉情,再追到九泉之下,共赴下輩子。
沈希衍還以為她瘦成那樣,是跟著慕寒洲過得不好,卻沒想到她仍然愛得那麼深刻。
他覺得可笑到極致,不是笑那對苦命鴛鴦,而是笑自己到底在期待什麼?!
男人閉了閉雙目,將一切痛苦,深深壓在心底後,倏然抬眸,冷斥出聲。
“你們還愣著乾什麼?!”
聽到嗬斥聲,保鏢們湧了上來,慕寒洲在即將被抓進棺材裡之前,深深看了眼南淺。
“初初,二十年。”
他紅著眼眶說:
“我愛了你二十年。”
“你要記得。”
“彆忘了我。”
他那麼舍不得她,卻終究還是要因為自己造下的仇恨,被迫分離。
想到從今往後,再也不可能見到她,慕寒洲鼻尖一酸,悔恨的淚水,落下來。
看到他哭了,南淺也想哭,她卻沒落淚,隻含淚揚唇,望著男人,釋然的笑。
很快。
她也會死。
在這一刻。
不必傷懷。
慕寒洲似乎看懂她的笑容,也跟著釋然一笑。
她不怪他了,也不愛他了,那他還有什麼好放不下的呢?
男人笑完,垂眸看了眼被解開的手銬、腳鏈,再趁保鏢扛起他之際,驟然掙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