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完了完了完了……(2 / 2)

還是挺感興趣的啊……

坐在南席的蔣正,還以為這位趙大人一直沒回話應該就是不會來了,沒想到他卻會突然這時候出現在了這裡。

趙侍新被幾位大人引座到了南首的左上方位置,有侍女上前來在趙侍新的桌麵上放了一杯清酒。

八棱口的白瓷酒杯,內浮八寶暗花,趙侍新抬手輕握住了酒杯,微晃了晃杯中酒水。

有人看他這樣,這才反應過來,他們這位大人好像……是不怎麼愛喝酒的……便回頭對侍立在身後的侍者低聲吩咐了幾句。

侍者點頭趕緊退了下去準備。

另外兩麵的坐席間,現下一時還並不知這位大人已到場了的人,依舊談笑風生,隨著中心舞台上故事情節的推進,插科打諢,歡聲笑語一片。

但很快他們也從各自的侍從那裡得了消息,還沒來得及整襟,突然就聽簾內一陣重物倒地之聲。

眾人隻見簾內本一直靜默佇立一旁,以簡陋道具製作的一身華服裝飾的高大男性人偶往前撲倒在了地上,然後就見一隻腳“狠狠”的踏上了那假人的脊背。

人影頗有風姿的低頭,手抓住了假人腦後束起的長發,使假人不得不微抬起了頭來,然後就聽一室響起了一個似乎頗具嘲諷的聲音,卻帶著股難言的絲絲嫵媚:“蒙國的六皇子是嗎……你這是當自己長的有多俊多了不起呢?有點塊頭,身份,就以為本公主能看得上你了?”

雖被卷簾遮掩,看不清內裡伶人的長相,但就瞧這身形姿態,聽這頓挫的語氣,眾人心下也不得不承認,這位身材清瘦弱小,不太打眼的憐人倒真是講演的入木三分,這語氣這情緒,說是當年汾陽公主在世,親自還原這場景想必也不會有人有太大的異議……!

不過應該也還是就目前來說這演出方式還比較新穎,所以大家才會高看吧。

東席有大人大聲喝彩叫好,專供投賞的銅盤內“哐當”一聲又有了進項,蕭辰意嘴角挑了抹笑,微熏的腦子仿佛也更飄了些,講演起來也就更帶勁兒了。

坐在南席左上首的男子,看著簾內身影,拇指緩緩的摩挲著杯身,麵上表情依然平靜。

眾聽客皆知,很快章回劇情便會到那最**之處,目中

隱隱都透著獵奇的期待,不知待會兒是否能見識點不同以往的演說,都搖晃著酒杯期待著,不時跟左右聊上兩句。

眾人還在期待,沒想很快,他們的期待竟真,就這麼給滿足了……畢竟差點演變為驚嚇啊……

隻見簾內身影,扮演著公主的伶人手上突然像是更使了點勁,似乎是完全沉浸在了劇情中,突然竟慢斯條理的低下頭輕聲笑了笑,似是有些醉了般的嘲弄著腳下的人影道:“不妨告訴你,我府中最俊俏的那位公子,可比你這模樣要得我心多了……”

舞台上,伶人裝扮的人話音剛落,整個屋內便立時一片喝彩,但很快又一瞬寂靜——

眾人似乎漸漸反應過來……此地此景,這話好像有點不大合適啊……

若說當年兀良國皇子來朝這事,當時那光景算算……

他們身邊的這位大人那時……好像,就在這烈陽公主傳影射的那位汾陽公主府中吧……

而且要說最俊俏的那位……

腦袋靈光,反應更是迅捷的諸位大人們聯想到此處,便集體不約而同的保持了肅靜與沉默。

詭異的瞬間安靜。

不少人心裡開始抱怨,這伶人胡說八道個什麼不好,偏生在這時候,在這地方,胡扯出這麼一句——

怕還真是有些不大好收場……!

眾人心下活絡著,尤其是在坐在趙侍新旁側的蔣正,實在是有些坐立難安……

卻沒料,他身邊一直捏著酒杯靜靜沉默了這麼半晌的人,終是緩慢的開了口,竟還罕見的笑了笑的道:“蔣大人果然有眼光,這說故事的人以及這故事……確實講得很有趣啊——”

眾人一聽這話皆鬆了口氣,蔣正想了想,便率先鼓起了掌來,也爽朗的笑道:“不錯,不錯,各位,這位小先生有時這話,還真的是很有些出其不意呢……”

是挺有意思的發揮,如果沒這位大人在場的話……

不過萬幸這位大人並不將此等小事放在心上。

不然這位憐人可就真……得吃不了兜著走了,而他們也會脊骨發涼了。

趙侍新坐在矮幾前,摩挲著酒杯的手早已停了下來,目視著前方離他僅幾米之遙在他眼前晃動的人影,趙侍新的耳邊似是回響起了一年前兀良國

那位六皇子時隔九年在外邦之地再次因緣相遇時,被他駁了麵子,為了諷刺他而在他耳邊告訴他的,那句隻他和他二哥可知的隱秘之言……

趙侍新擱在桌案上的手一直緊捏著酒杯,白玉的手背上微微嶙峋,他注視著現下正躬身站在他對麵,僅一簾之隔的人影,黑沉的眼底墨色暈染,冷寒如刀。

蕭辰意的頭有點越來越暈沉了,方才那酒的後勁可真是大,早知她就不貪那多一錠的銀子去喝這杯酒了……

蕭辰意在心裡反複的提醒著自己,一定得打起精神,所以她一時並沒發現方才那短暫的時間裡那異樣的微妙氣氛。

便接續著矜矜業業的講演下去,她想著這一場想必能得比上場更多的賞銀,畢竟這都是一群有錢的官家人呢。

這腳踏庶皇子的一幕演完了,就該是字字珠璣“訓誡”坐在卷簾之後的那位嫡二皇子了,因為當年兀良國的那位二皇子,可就是坐在了她慣常隔著卷簾聽曲逗寵的那張卷簾之後,等著她中計發情,衣衫不整的撲向他忍耐不住率先打頭陣的庶弟以及安坐於後方的自己呢……

想到這裡,蕭辰意便入了些情緒,瞬感怒意值加滿,但她那時生氣歸生氣,麵上卻是一點都不顯,甚至於還帶上了“春光明媚”的笑,隻一腳踏上卷簾前的那矮桌,再瞧眼屋外已快走近的那一行看戲之人,才得意忘形的一手掀開了那卷簾——

之後再緩慢轉頭挑釁的掃眼過去,眉目含笑的準備對那自以為運籌帷幄的二皇子道一句嘲弄的話——

沒想,這一次,蕭辰意照著當年情景還原現場,踏上麵前準備好的矮桌,撩開視線麵前左手方的卷簾,剛順著劇情轉回頭,麵上還帶著七分笑意,三分譏諷時,她麵上的這點笑意在視線落在麵前人身上的一瞬間——便戛然而止的僵住了。

她……她這莫不是眼花瞧錯了……??

現下正坐在她麵前的人……

趙……趙……趙侍新——

……??!

趙侍新——!

他……他怎麼會……?怎麼會是他?他怎麼會在這裡的??在她麵前,這麼正襟危坐的與她相對而視……?!

即使過了十年,男人優越的棱角已越見明晰,五官也更

加沉練深邃,氣質也全不相同,但這麼近距離的對上這張臉,這眼神,蕭辰意還是一瞬就認出了人。

十年後——終於還是避無可避再見了的人。

蕭辰意覺得她的大腦簡直一瞬當機,滿目空白,她現在完全就是惶惶然然,六神無主,驚慌失措,整個身子都差點軟了半邊。

但可能是極度的驚詫反而讓她一時沒多餘的動作,塗了厚厚油彩的麵皮上,這點僵硬的表情也還是並不太這麼容易就被輕易的給看出來……

蕭辰意梗著脖子,嘴角依然笑著,但她的心裡卻在瘋狂的告誡著自己,穩住,蕭辰意,你一定要穩住……

這人現下並沒發話,也沒其他令人驚跳的舉動,他隻是這麼直直的看向她,目光平靜,麵色好像……也比較自然,好似一時並沒發現她……真實的身份那樣……

是了,畢竟也過了這麼多年,而且她保衛措施也做得如此到位,實不應這麼一眼就掉了馬甲才對,是了,是了,蕭辰意在心裡強力的自我安慰,才不至於腿軟的跌倒在地,連最後幾分鐘也講演不下去。

但她卻依然控製不住有些驚惶的神思,隻能依著慣性才說出口了接下來應該講演的話,“二皇子,您這算盤——可打的真好呀……”

蕭辰意說完這句,章回裡,那位二皇子便軟筋散發作,趴倒在了桌麵上,而身後那些被引來看戲的人也才正式登上了舞台,這之後便是蕭辰意一手提著人二皇子的耳朵,一腳踩在六皇子的脊背上,大展神威的開始滔滔不絕的訓誡。

不過這段講說當然不能一直這麼的跟聽客互動著來,所以隻方才的“一撩簾子“是蕭辰意設計與聽客們互動的,但現下,蕭辰意卻悔的麵色青白……

蕭辰意終於緩慢放下了手中卷簾,這一放,阻隔了那人視線,她整個人都覺著仿佛重新活過來了一般,但整個身體卻依然有些脫力,蕭辰意隻強撐著講演完了這最後幾分鐘的劇情……

結束了,終於結束了,蕭辰意現下正癱坐在備妝室的妝奩前,她覺著剛才那驚悚的對視簡直快要了她的老命,整個就好比經曆了一次咒怨驚魂了……

可這咒怨驚魂難道不應該是她這“死而複生”的人去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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