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玩物(1 / 2)

距陵淄候府那晚刺殺之事已過了一天,蕭辰意的腦子裡還沒理出點頭緒,未來該如何保全自己,沒想緊接著,另一個麻煩事就來了。

現今侯府裡地位最高的那位候老夫人竟派人來請她去西院裡坐坐。

到得西院正廳,蕭辰意時隔多年再次見到這位當年按輩分該叫一聲伯母,按身份該喚一聲侯夫人,而今兩鬢卻早已有些斑白,麵容也顯現了不少老態的女人,她隻略怔了怔才恭敬的行了個禮道:“小女肖晨見過侯老夫人。”

坐在正廳主位上的侯老夫人看著堂下女人逐漸抬頭,完全露出的麵容,不可置信的睜大了雙眼,手按在座椅扶手上,似乎是極為驚詫:“你……你……你是汾陽……?!”

“汾陽怎麼會……”

蕭辰意聽了這話隻趕緊解釋道:“回老夫人,小女姓‘肖’名‘晨’,肖屬的肖,晨日的晨,小女來自信州洑水縣,正直花信年華,並不是老夫人口中所說的那位——”

“早已辭世了近十年的汾陽長公主。”

主位上的侯老夫人畢竟也是經曆過不少風浪的人,她隻是突然這麼多年之後,再乍見到那張年輕又嫵媚的臉,才一時有點失了身份。

但隻聽下方站著的女人一句急急的簡單解釋,這位候老夫人便也就平靜了下來,隻是一雙探尋的眼依然不錯分毫的落在堂中年輕女人的麵上。

看了一會兒,這位侯老夫人才道:“給這位小姐看座。”

有人便將蕭辰意引到了左下手方放置著的一張黃花梨木椅上。

承受著這位老夫人不太和善的打量目光,蕭辰意一早就知道,自看見她這張臉開始,這位老夫人對她,就一定沒什麼好印象了。

畢竟當年她惡名在外,卻膽敢“傾慕”於老夫人這唯一如陽春白雪般的兒子。

這位老夫人礙於她當時身份,雖沒多加阻攔,但到底心裡是很不快的。

當年應該是生怕她的兒子被她這風流又霸道的妖女給勾走了魂去,所幸她兒子的定力實在是太強,怎麼也上不了這妖女的勾,這位侯老夫人隨後也才放下了這一半的心。

這侯老夫人不怎麼擔心自家

兒子被這位浪蕩公主給勾去了魂之後,唯一還有件放不下的,便也就是她這兒子的終身大事了。

當年蕭辰意之所以會選擇這位陵淄候做她的“白月光”對象,除了此人同她那強取豪奪的目標對象外表與氣質都比較相像這最重要的一點之外,還有一點就是她知曉這位陵淄候絕不會回應她的傾慕,並且此人十分的潔身自好,似乎是並不急著成婚,所以為了避免麻煩,蕭辰意當初才毫不猶豫的就選了他做這“白月光”對象,當時看來,她的選擇也確實是非常正確以及明智的。

不過這十年後,據蕭辰意這段時間的了解,這位老夫人的心病好像還是隻得解了一半,因為這位侯爺現下還是沒個正正經經的侯夫人。

隻是已有了個侍妾生的已八歲了的小侯爺而已,而且聽說那位侍妾在生下這位小侯爺之後沒多久便因病去世了。

這之後,這位侯爺身邊好像就一直沒再有過女人了。

蕭辰意回應了幾句侯老夫人的問話,剛想到這茬時,就見到一個大概八歲左右,一身錦衣的小身影在丫鬟嬤嬤們的簇擁下風風火火的跑進了門內,直直衝進了主位上那位對著蕭辰意就是一臉冷淡,但一見到這小身影後便眉開眼笑的老夫人跟前,蕭辰意隻聽一個響亮的童稚聲音響起在一室:“祖母……”

侯老夫人慈愛的拿出娟帕給孩子擦了擦額上因奔跑滲出的細汗,才溫和道:“還是這麼莽莽撞撞,仔細被你爹瞧見又少不得一番訓誡了……”

年幼的孩子顯然十分懼怕自己的父親,一下子便起身,正正經經的站了起來,還規規矩矩的給座上的祖母行了個禮,才不著痕跡的四下裡瞧了瞧,沒見到印象中父親的身影,才又憊懶了下來。

蕭辰意思襯這位侯老夫人此時應該也沒空搭理她了,便主動提出了告退,侯老夫人隻又看了她一眼,然後才抬了抬手,讓她退下了。

蕭辰意今日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侯府中唯一的一位小侯爺,前幾日她剛聽說時,著實是有些驚訝,沒想到邱其真原來竟還會有了個已八歲了的孩子了啊,遙想當年,她實在是沒料到啊……

略一深想,蕭辰意隻覺這孩子的母親也是著實可憐,

竟生下孩兒之後不久便離世了,不然即使本家身份低微,做不了侯夫人,但母憑子貴,怎麼也該是這侯府裡身份尊貴的侍妾了才對。

不過身份尊貴也保不定就能得幸福……蕭辰意微歎了口氣,未再繼續深想下去,畢竟也與她無關。

蕭辰意自那日被這位侯老夫人叫去之後,不知為何,心下總有股不太好的預感,果然沒過兩天,這位老夫人就給蕭辰意安排了一個令她極度為難的差使。

她竟讓蕭辰意去清平大街上的德膳堂內給她照方端一盒藥膳回府。

對於這吩咐,蕭辰意根本就沒法子拒絕,因為她知道自己一旦拒絕,恐怕會直接就被這位看她不順眼的老夫人給轟出府門了。

蕭辰意走出二門,在大門前,一直都邁不出那最後一步,但沒想不知是誰在這位老夫人麵前嚼了舌根,這位老夫人知她一直在大門前躊躇,竟還專門派人來催促她。

蕭辰意隻得看眼現下已顯了身,正站在她身後的兩個青衣侍衛,硬著頭皮,視死如歸的走出了侯府的大門。

一路走至了清平大街的熱鬨地帶,都一直相安無事,風平浪靜,蕭辰意緊繃的神經才總算是放鬆了些下來。

再穿行在這繁華熱鬨的清平大街之上,蕭辰意隻突然似有了點恍如隔世之感,畢竟她在侯府龜縮著也有一段時間了。

一刻鐘後,蕭辰意終於是來到了她此行的目的地,德膳堂。

現下,她便正坐在德膳堂三樓的候膳室內。

在蕭辰意的身後,默然無聲身姿挺拔的站了兩個青衣侍衛。

蕭辰意剛走出府門,出門辦事的陵淄候便在回府的路上得了消息,坐在馬車內,邱其真的眉頭微蹙,陳江在馬車外等著他發話。

見他一直沒開口,陳江猶疑了一陣,才拱手請示道:“侯爺,您看要不要我派人馬上把肖姑娘給接回來。”

邱其真擱在腿上的手指在膝蓋上輕敲,半晌才笑了笑的沉吟道:“不用,這樣——”

“似乎也沒什麼不好……不是嗎?我們拋了個球出去,現下就看那位趙大人會如何應對了,看他到底是接,還是不接了。”

陳江略一思索,也明白了意思,便隻道:“那侯爺,咱們現在……”

隻聽

馬車內傳來回應:“回府。”

邱其真回到侯府後,剛準備去書房,就有仆從來請他去西院一趟,說老夫人有事找他。

邱其真微笑了笑,已大致猜到了母親這突然讓他過去是想說些什麼,便也沒耽擱的就往西院而去。

來到西院的一處小花園內,侯老夫人屏退了左右,這才對自己最信賴並引以為傲的兒子道:“看來你已知道消息了,為娘也不跟你繞圈子了,其真,你這次帶那個女人回來,究竟是怎麼想的?”

侯老夫人沒等邱其真回應又接著道:“真兒,你回府那日,在北城門外與那位趙大人之間發生的事,為娘都已經知道了,老婆子我雖不懂得你們這些個朝局政事,但大的分寸還是有的,現今這位趙大人鋒芒畢露,真兒你此番才剛得召歸來,又何必這般急著樹敵?”

“而且,帶回來的還是長著這麼一張臉的女人,當年汾陽那丫頭片子乾的那些事你也不是不知道,這位趙大人現今如此揪著人不放……想來也是情理之中,你又何必還卷進這些陳年舊事中去……”

侯老夫人這話一聽就是極不讚成自己的兒子竟為了這樣一個女人,跟現今朝堂上頗有權勢的人物對峙,並且還將這樣一個女人給帶回了侯府。

侯老夫人似乎還有話沒說完,她隻又道:“所以母親今日這般安排,你應該沒什麼異議吧?”

邱其真隻有些無奈的道:“娘,您的吩咐,孩兒哪敢多加置喙,隻是孩兒也自有自己的打算,您老就不必太擔心了。”

“您放心,孩兒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老夫人隻橫眉冷豎,似是不信他一般又道:“你知道!你知道那怎麼現在還不給為娘找一個侯夫人……再生一個孫子給娘抱抱!”

邱其真更無奈了,他隻看著前方扶疏的花木,那裡似乎有個清瘦仆從的身影在躬身澆花,他的視線似乎透過了那稀疏的花木枝間又似乎就落在了其間,“娘……不是已經有楓哥兒了。”

侯老夫人想到小孫子,眉目微慈和,但她還是有些語重心長的對邱其真道:“真兒,楓哥兒乖巧,但他娘畢竟身份低微,而且楓哥兒自小身體便不足,最近幾年雖養好了些,但現下這狀況還是

馬虎不得,這未來的侯府,還是得交給未來門當戶對的侯夫人生的孩子才行啊。”

邱其真看著前方,淡淡應道:“娘……此事再說吧。”

侯老夫人:“……”

蕭辰意坐在了德膳堂的客室內不久,趙府的書房外便有人給趙侍新彙報了消息。

趙侍新起身走到了廊廡下,抬頭看著前方的青蔥綠意,眉目漸漸深沉。

這時,從廊廡的一側轉來了幾人,一個圓臉的嬤嬤扶著一位著一身秋香色衣裙,略施粉黛,麵容柔美的女子走到了趙侍新的麵前。

然後就聽一個溫柔和暖的聲音響起在一側:“侍新。”

趙侍新微轉頭,看向女子方向,視線很快就落在了女子身旁嬤嬤手裡挎著的食盒上。

趙侍新微垂眼,問道:“你這是要去德膳堂?”

“嗯。”瞿晚應了聲,然後又有些期待的問道:“侍新你現下有時間可以陪我一同去嗎?”

瞿晚本以為多半是沒時間會被拒絕的,沒想男人卻突然側身看向了她,淡淡道:“好。”

聽了這回應,瞿晚有點意外也很有些高興,她便隻更上前了一步,看著男人的深眉俊目道:“太好了,那侍新,我們現在就走吧。”

蕭辰意在候廳裡已坐了小半個時辰了,今日因在她前頭排了好些個客人,所以一直等到現在,候老夫人的藥膳還正在準備中,未出爐。

這麼等著,不知為何蕭辰意越來越有點坐立難安,但在她身後的兩個冷麵侍衛倒是一直都站的筆直,麵無表情的。

蕭辰意漸漸的開始左右張望,甚至於想起身跑去膳堂的廚房裡問問。

正在張望間,廳堂入口處的卷簾外卻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是德膳堂內的侍者,隻聽他似乎是對著才剛來到此處的一位客人道:“趙大人,沈小姐那邊可能要耽擱些時候,您先在這邊坐著等一下吧。”

蕭辰意怔愣一瞬才突然抓住了方才那人所說的關鍵詞,這幾個字她可是印象深刻的不行。

……趙大人?

……?!

蕭辰意的心下一瞬就“咚咚咚”的打起了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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