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秦昭……(1 / 2)

內宮的禦花園內,天光清亮,鳥雀啾鳴。

在此間一方寬闊小廣場的朝南方向,卻有一位著一身暗紫衣袍的年輕公公,似乎正在與周邊幾個幾近人高的娟人偶……在做著某種遊戲。

某種獨特的蒙眼捉“人”的遊戲。

隻見場上好幾個以華麗料質做成的娟人偶,皆著水袖長衣,臉頰上點紅白油彩妝,但腦袋上卻不太協調的皆紮著小兒的發髻式樣。

這些人偶裙帶飄飄,長袖縈舞,腳下似乎是在某種早就設置好的機關下正圍著處在場地正中的人或開或合的飄移滑行,逗弄著中央那蒙著眼的人。

而蒙眼的人所要做的,就隻是聽聲辯位的在規定時間內去抓住人偶中的其中一個,最好……是能抓住聖人選定的那個。

因為成功了,不僅能得到大大的賞賜,還能討得聖人歡心,所以一直以來,大家心下雖都不太能理解他們的這位皇帝陛下,為何會對此種遊戲如此的熱衷,但,為著這賞賜以及前途,大家夥做起這遊戲來還是都挺賣勁的。

場上的人在賣力的“演出”著,但這場下目前正坐在北方石桌旁的年輕天子,今日這時,卻似乎是罕見的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注視著場上好像也有點發呆。

年輕天子看著眼前情景,腦中不自主便回想起了前日突然得了的消息,看著那些熟悉的娟人偶,他的眼中似乎透過現實看到了某種旁人不可見的虛景,一種人人皆獨有的可被稱之為回憶的虛景……

景象中,清寒蕭索的冷宮,沉寂黑暗的夜色,每日強顏歡笑卻依然深切擔憂著他的母親,以及母親為了讓他不再孤單、羨慕,而利用娟布給他做的同他當時身量一般,並且還具有機關屬性,幼時在冷宮陪伴了他不少時光的娟人偶……

任由思緒再次觸碰某些封塵已久的記憶,這位年輕聖上的眼前,畫麵似乎突然的就一轉,便就見一個十一二歲左右的少年出現在了麵前。

少年那時總是偷偷的跑回曾跟母親一同住過的冰冷宮殿,去瞧去撫摸那些,母親用竇靈國人家族中所獨有的秘技為他製作用來陪伴他,但在旁人眼中卻被視為不祥之物而無法留在身邊的娟人偶…

想著想著,畫麵漸漸又再次變換,這次眼前卻突然出現了一個有些美豔風情的女人,女人似乎毫無顧忌,滿不在乎的將少年給拉到了一間空置了的屋中,然後看著滿屋子從冷宮裡偷偷移來的娟人偶,微俯下身的對男孩道:“喏,都給你搬過來了……”

少年似乎不可置信,還有些隱隱的擔憂,女人卻隻捏了捏他的小臉,然後笑道:“放心吧,可沒人敢去打你阿姐我的小報告……阿姐不怕,你也就不用怕……”

視線逐漸聚焦,皇帝陛下招了招手,又將候在一旁的羅公公招了過去的開口問道:“可有消息了?”

羅公公有點腦門帶汗,遲疑著隻恭敬應道:“回陛下,人派出去還沒多久,恐怕尚還需些時日……”

皇帝陛下擺了擺手,羅公公看眼天日又退了回去,心裡想著這已是今日第二回問了。

石桌旁,聖人的視線很快又回到了前方場上,眼前隻見被人偶包圍住的蒙眼小太監,正興奮的試探著往耳邊聽得的細微聲響處撲去,但遺憾的是又再次撲了個空。

這是多少次撲空,小太監估計自己也已不太記得了,但沒想很快,某號總是近前來挑逗他的娟人偶,這接下來的一次湊近,很不幸便被小太監給一把的抓住了。

蒙眼小太監激動的將人偶給牢牢抱住,一手扯下了眼上布條,便高興的朝著北方坐著的聖人道:“皇上,皇上,奴婢抓到了,抓到二號了!”

小太監還在興奮著,對麵的人影卻支著頭遲遲未回應,隻直直的看向小太監抱著人偶的樣子,突然卻瞳孔不著痕跡的微微緊縮。

人影的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個同樣的場景,隻是場景中的人物卻完全的變換了。

十年前的汾陽公主府中,溫柔夜風下的小廣場上,一個男孩蒙著眼正在獨自與母親做的娟人偶做遊戲,雖再沒其他跟小男孩一樣的玩伴,隻有這些完全沒有絲毫生命,隻能機械運作的人偶,但小男孩兒卻似乎也並不在乎,依舊兀自玩的開心,隻是眸光在月色下,漸漸似乎還是稍顯了暗沉。

小男孩當時試探著往前想捉住逗弄他的人偶,但卻總也不成,正麵色不虞,有些泄氣時,耳邊突然卻聽得一點細微

聲響,少年又抓住機會撲了過去,如往常抓住人偶時那般歡呼道:“抓住了,我抓住你了!”

男孩說著,在還沒反應過來懷中異樣時,便激動的摘下了蒙眼的布條,沒想入目,看清眼前人的瞬間,卻隻能呆愣在原地,怔怔聽著被他緊緊抱住腰的人,目光沉柔的笑著對他道:“既然被你抓住了,那阿姐是不是,也該給你一點獎勵?”

……

園中的侍從不自主都注意著石桌旁一直沒反應的主子,但沒想,很快卻見人突然便直直的站了起來,然後就朝著人偶圍著的中心方向走去。

正站在中央的小公公看著尊貴主子近了前來,卻沒看他一眼的隻對旁人道了一句:“打賞。”

接著便從旁側公公手裡舉著的托盤內拿過了一條純白色的布帶。

小公公見狀反應過來,謝了恩,趕緊退到了一邊,有些摸不著頭腦的瞧了眼一直站在石桌旁的羅公公。

但羅公公卻並沒其他指示,隻專注的看向了場上他們這突然心血來潮的主子。

畢竟以往他們這主子都隻會命令大家湊趣給他看,沒想今日卻會自己親自來上場了。

眾人隻見出現在場中的男子,身量欣長,著一身明黃色的盤領窄袖袍,胸前織著金線的盤龍紋,腰間係透犀帶鞓,渾身上下似乎無一處不透著金尊玉貴。

男人蒙上了眼之後,一時並未有其他動作,待得四周人偶在專人的提前操縱下,也開始了行動,以水袖招惹了男子一番之後,男子才總算也開始了邁步。

似是逐漸找回了以往的某些感覺,這位皇帝陛下,終於還是如幼年那樣向那些娟人偶撲將了過去。

好幾次聽聲辯位的都失了手,這位聖上便更放緩了些步調,隻更加謹慎的出手。

蕭辰意跟著邱其真來到這處地方時,見到的便是這麼一幅景象。

在石桌旁的羅公公第一眼見到陵淄侯時,麵上神色沒起什麼變化,但再一乍見到跟在陵淄侯身後的女人,隻突然便雙目圓睜,有些控製不住的往前邁了一大步。

但很快反應過來又退了回去,並給了一旁正準備給皇帝陛下通報的內侍監一個眼神,阻了他的動作。

站在與場中人十幾米距離處的地方,蕭辰意看

著前方那有些熟悉的娟人偶,以及人偶中心那早已經曆了十年成長,現今已不再是當初那個少年的修長人影,她胸口不知不覺間,竟似是突然般若有似無的浮上了絲澀然。

但很快卻隻嘴角微彎的又帶上了點笑。

接著才提步往前方視線中的人影方向走去。

有侍衛見這情形,剛想上前,卻就被羅公公的一個眼神給製止在了原地,隻擰眉有些為難的手按刀鞘,全身戒備著,一時也並沒更進一步的動作。

陵淄侯在場外,隻微抬頭,眼微闔的看著女人走向場中央那位陛下的方向。

場上的年輕帝王,微偏頭似乎是注意到了什麼,隻耳尖微動,向著一個方向撲將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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