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想喊冤。
如果他真的看到了這一幕,說不定會取笑曹參和蕭何。但他真的沒有啊!
蕭何像是躲避什麼汙穢似的,和身旁任敖換了個座。
曹參取笑:“我不忍吵醒你,你還生氣?你這友人可不怎樣啊。品行有虧,品行有虧!”
蕭何又和周勃換了個位置,離曹參更遠了。
蕭祿悄聲對曹窋道:“曹叔父這樣,我都想揍你了。”
曹窋:“???”喂喂喂,我阿父和你阿父開玩笑,你揍我乾什麼?!
韓信決定不再硬撐,忙裝醉讓劉肥把他背進屋。
這樣的酒席,他是待不下去了。
義父他們都不尷尬嗎?我都要尷尬得找地縫鑽了!
被叔伯保護,沒有被“惱羞成怒”的阿父教訓的劉盈,躲在王陵懷裡搖頭歎氣。
阿兄蹭了那麼多年的飯,怎麼臉皮還不如我和阿父厚?這樣不行啊。我們劉家人,厚臉皮是遺傳,阿兄還得鍛煉。
慶祝完後,劉家繼續忙著夏收夏種。
因小麥產量比粟和大豆高,雖然麥飯非常難吃,為了應付田稅,填飽肚子,也有農人種了小麥。
小麥占良田,良田珍貴,需要在冬季要休耕一季保持土壤肥力。農人之前多種春小麥,此刻家裡正好收割了小麥。
王陵和雍齒家中的工匠琢磨出水車石磨,磨坊自建成起,一日不停地為村民磨麵粉。
劉邦身為倉吏,每年農田收獲都是糧食入縣倉的時候,十分忙碌。
還好如今家中有錢,又多了韓信這個青壯勞動力,劉邦雇人收割耕種,不會耽誤家中農活。
夏收之後,因今年有了石磨,種小麥也不用吃難吃的麥飯,許多農人在田地裡補種了春小麥,期盼過冬前能收一茬。
“沒想到種小麥的人這麼多。”劉邦感慨。
劉邦命人維持磨坊秩序,自己走上家鄉田頭。
他扶劍佇立,遠眺農田。
以往這些田地都是種粟,換成小麥後,產量會增加一大截。農人幻想著豐收那日,一個個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劉邦正看著眼前的景色沉思,感到後背一沉。
不
用想,肯定是劉盈把他當樹爬了。
果不其然,劉盈抱著劉邦的腦袋,騎在了劉邦的脖子上,並把下巴擱在了劉邦的竹冠頂上。
他長高了,竹冠不能再阻擋他的視線。
“盈兒,你已經長大了,不要再爬我的背。”劉邦歎氣,“太沉了。”
劉盈道:“我才不要,這裡是我的寶座。除非阿父承認自己很弱,否則我要一直坐。”
劉邦:“……”真是服了這個不孝子。
劉邦力氣不小,扛個兒子問題不大,隻是不想扛。但兒子都這麼說了,他隻能爭這口氣,沒叫劉盈下地。
“阿父,你剛在歎什麼氣?”劉盈問道,“今年風調雨順,你不開心?”
劉邦道:“開心。”
劉盈拍了父親的後腦勺一下:“那你歎什麼氣?回答啊,你不回答,我就和彆人說,你看見其他人的田地豐收,嫉妒得直歎氣。”
劉邦想把肩膀上沉甸甸的豎子摔下來。
怎麼會有這麼壞的孩童?!
劉邦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劉盈是親生的,不能摔,摔壞了還要自己花錢治。
“盈兒,今年皇帝暫停修建宮殿,北疆和南疆的仗也打完了。”劉邦道,“今年又風調雨順,鄉親父老的日子終於好過了些。”
劉盈點頭,用下巴敲擊竹冠,告訴阿父自己在點頭。
劉邦道:“我聽縣令透露,今年我的考評當是第一。不知道上麵看重你我的貴人是誰,但有貴人相助,我或許能在鹹陽站穩腳跟。”
劉盈再次用下巴敲擊竹冠。
劉邦道:“盈兒,你認為始皇帝是一個厲害的皇帝嗎?”
劉盈拍了拍阿父的頭頂:“當然!”
劉邦輕笑了一聲:“你阿父我啊,在年少時曾遠遊魏國。那時大秦還未滅六國,天下紛爭不斷。那是大爭之世,是士人最活躍的時代。”
劉盈靜靜地把下巴擱回父親頭頂。
當父親說起曾經時,自己最好彆打斷,否則阿父嫌棄自己煩了,就不會說了。
劉邦露出回憶的神色,再次向劉盈講述他的遊曆。
他總愛說過往。
劉盈總聽不膩。
“那時各國邊境都有駐兵。邊境周圍百裡地,全都杳無人
煙。”
“不僅是堅壁清野,戰亂紛爭,若在邊境生活,很快就會被抓去填兵陣,連婦孺老弱也不例外。”
“我從豐邑出發,騎著馬走啊走,放眼望去,眼中都是一片荒蕪。”
“那時除了秦國,六國人都能來去自由。但自由不是隨處能去,我要躲著兵卒,否則要麼被抓去服兵役,要麼被劫掠。在城鎮裡倒是能按照各國律法來服役,若是野外落單,那就會被當作流人了。”
“遊俠不好當啊。”
劉邦以前總愛和劉盈炫耀當遊俠的瀟灑,說大爭之世士人的肆意。
今天他和劉盈說起當遊俠時的艱難,說起大爭之世黔首的苦楚。
大秦的徭役重嗎?當然重。
但六國的徭役就不重嗎?
“看現在的豐邑,大秦似乎一片繁榮。”
“如果,如果我真的能成為士大夫,甚至成為上卿……”
劉邦停頓了一下,輕聲笑道:“始皇帝身邊正缺黔首出身的臣屬。如果始皇帝真的是厲害的皇帝,真的隻是因為大秦滿朝皆庸碌,不能解決他的問題,而不是他不想解決問題,說不定他就正缺一個我呢。”
“你說呢,盈兒?”劉邦問道。
劉盈搖頭:“阿父,你一個黔首,即使到了大秦朝堂,始皇帝憑什麼信你,不信其他卿大夫?大秦朝堂上沒有黔首,始皇帝也不是黔首。等你當了卿大夫,你也不是黔首。從古至今,還未有王朝滅於黔首,所以你說要善待黔首,誰會理你?”
“還有啊,阿父,你看著就不像個憂國憂民的人,怎麼說起憂國憂民的話?真的很奇怪。”
“喜歡美酒美色,樂於享受的人才是阿父。”
“你是誰啊?把我的阿父還回來!”
劉盈啪嗒啪嗒拍打著劉邦的腦袋,就像是在敲鼓。
劉邦深吸一口氣,把兒子從肩膀上掀下來。
忍不了了,乃公難得正經一次,氣氛被這豎子毀了!
“哎喲。”劉盈摔了個屁股墩,拍拍屁股站起來,雖然叫了一聲,但屁股肉多,一點都不疼。
“算了算了,回去吧。”劉邦轉身。
劉盈跟上,拉住父親的手,手臂一甩一甩。
“阿父,你真的想在大秦做官,而不是想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