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2 / 2)

巳時,雲霾漸散。

市集已是人聲鼎沸,熙熙攘攘。

街道寬廣,石板鋪就,兩旁攤位林立,各色商品琳琅滿目,叫賣聲此起彼伏。遊人如織,文人雅士聚集在觀月樓前,話題永遠繞不開那篇名震京都的《百聆賦》。

兵權一交,衛明昭人還沒走回將軍府,戶部就已經派人去清點了,交到衛明昭手上的隻有一冊宅邸回收告知單。

衛家一脈單薄,又因常年在外行軍的緣故,朝中所悉官員皆不在京中。戶部看人下菜碟,連一匹馬都如實上列清單,以致於衛明昭從將軍府出來時,渾身上下隻有一包銀兩,外加兩套換洗衣物。

衛明昭就這麼淨身來到市集,從那群才子中間躋身穿過,奈何人湧為患,絲毫沒有讓她借道的意思。

“《百聆賦》到底是何人所作?”

“不知,隻悉他是琅縣人士。”

聞“琅縣”二字,衛明昭頓了一下,上輩子暗查父親死因,最後的線索就落在琅縣上。而他們衛家祖籍,也在琅縣。

側目隻見兩個公子哥磋磨起手中折扇,麵上儘顯惜意。

“喂,買不買,不買彆擋道。”

一道清冽嗓音響起,攪了衛明昭思緒。

聞聲扭頭,衛明昭不知自己身側,何時多了幾張破木板來,確切地說,是木板支起來的小攤橫在自己旁邊。

青衫男子麵露不耐,嘴裡雖在不斷催促著,但手上動作卻未見半分遲緩,十分麻利的將一副竹錦圖掛上台麵,完事拍拍手上灰塵,重新坐回攤後凳子上。

這聲音總覺有些耳熟,但老對不上號,衛明昭站在原地思忖片刻的功夫,青衫男子再次開口了:

“看夠了沒,要買就掏銀子,不買彆擋我做生意。”

撞上那雙標誌性的丹鳳眼,在青衫男子陰鷙的目色中——號,對上了。

宋老賊的得意門生,禦史裴欲行。

兩輩子加起來,衛明昭自詡沒煩過什麼人,但裴欲行,是她最頭痛的一個。

倒不是說怕他,但動不動就參人一本的功夫,可謂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雖說是宋老賊門生,迫害忠良也少不了他的一份,但裴欲行瘋起來,連自己老師宋相都參,文武百官避之不及。

衛明昭仔細端瞧麵前男子,儼然一副少年模樣,哪有半分當年權傾朝野的樣子。

一襲素衣,衣襟早已洗得泛白,衫袍卻規規整整,連發髻都束得一絲不苟,任憑再嚴厲的教習老師,此番也挑不出一點錯來。

要不是那副天生佞臣的模樣胚子,此刻寒門書生賣畫行徑,根本與那位不可一世的禦史大人無甚關聯。

“這畫怎麼賣?”衛明昭隨意拿起一幅傲雪寒梅圖,循聲問道。

“一百兩。”裴欲行淡聲答完,挽袖持筆,繼續在紙上作畫。

“這麼貴!”衛明昭驚言,禦史賣藝賣的又不是金子,況且他現在還不是禦史,哪兒來那麼多追捧者上趕著當冤大頭。

衛明昭將畫一擱,轉身欲走,誰料裴欲行開口了:

“你碰臟了,一百兩。”

衛明昭如遭一記無妄春雷,被劈得暈頭轉向僵在原地,半晌才道出一句:“什麼?”

“我說。”裴欲行舉著木尺,指了指畫上細小指印,“你弄臟了,一百兩。”

是了,衛明昭徹底對上號了。

“人來人往的,何以見得就是我弄臟的?”衛明昭切齒道。

“這幅畫,隻有你碰過。”裴欲行語調平緩,言辭鑿鑿,仿佛衛明昭才是無理強奪的一方。

她有些後悔,先前怎麼就沒問隔壁大娘,卜卦之術哪座廟宇靈驗,辭官也得挑個良辰吉日才是,不然也不至於重生就被瘋犬訛上。

衛明昭氣急反笑,果然,跟喪心病狂打交道,從來都落不著什麼好,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