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禮邊聽,邊捉住了右邊人擺在腿上的手。
林溫一頓,抽了抽,周禮攥著她手指頭不放,還捏了捏她的指甲蓋。
一次性紅色桌布長長的垂掛著,遮住了桌底下的動靜,應該沒人看得到,但林溫依舊做不到麵不改色。
她儘量鎮定,紅著耳朵,指尖撳了一下周禮的手指。
林溫沒有留長指甲,她手勁也遠遠比不上牙齒的咬合力,周禮覺得她在撓癢癢,他跟她五指相扣,緊了緊,然後鬆開,適可而止放過了她。
林溫手發麻,尤其是相扣的指蹼部位。
她縮起左手,拿起水杯喝水,儘量遠離“危險”。
一大口水含進嘴裡,林溫才發現這水變了味。
兩隻杯子放太近,她拿錯了。
周禮看了眼放杯子的位置,又瞥了她一眼,然後收回視線,夾了一筷子菜,邊吃邊說:“想喝就喝吧。”
林溫抿緊嘴,過了一會兒,才緩緩咽下這口酒。
高度酒太辛烈,喉嚨裡火燒火燎,她從前沒喝過六十度以上的。
這一口刺激到她了,林溫放下周禮的酒杯,拿起自己的蘇打水灌了兩口。
蘇打水是帶氣的,喝了並不舒服,林溫難受地嗆了兩聲。
周禮立刻拍了拍她的背,又給她夾了一筷子爽口的涼拌菜。
這動作太直觀,旁邊的任再斌,和另一邊正起身又要給袁雪夾菜的汪臣瀟,同時愣了愣。
袁雪倒抽口涼氣。
肖邦頓了頓,然後淡定地夾了一筷子青菜,起身送進林溫碗裡,開口:“沒事吧?你今晚吃得有點少,多吃一點。”
“……是有點少。”袁雪學著周禮也給林溫拍背,又學著肖邦,機械似的把她自己碗裡的炸茄盒貢獻給了林溫,“是不是沒胃口?你嘗嘗茄盒。”
“你自己好好吃。”汪臣瀟被糊弄過去了,又給袁雪夾了一個,沒當回事地坐下了。
任再斌關心地問林溫:“你沒胃口嗎?”
林溫看著自己碗裡滿滿的菜,那道涼拌菜已經被壓在了底下,隻露出了一點邊角,她搖搖頭,忍著心驚肉跳,慢慢將小碗裡的菜都吃乾淨了,隻剩一塊糖醋裡脊。
周禮拿起酒杯。
林溫今天吃東西一點都不臟,她也沒塗口紅,杯口隻隱約有一點不屬於他的小印記。
周禮靠向椅背,隨意地喝著酒,視線偶爾斜向邊上,看向林溫通紅通紅的耳朵。
飯吃完,要辦正事了。
汪臣瀟一臉酒氣,乾笑道:“那你們聊?”又搭著肖邦和周禮,說,“走走走,我看到你吧台裡藏著牛肉乾,我要吃!”
周禮也喝了不少,他擰了擰眉心,瞥了眼林溫後,才走出房間。
房門關上,熱鬨消失,隻剩相顧無言。
半晌,任再斌才開口:“溫溫,對不起。”
客廳裡,三個男人坐在沙發上,袁雪翻出一包薯片,繼續消磨時間。
汪臣瀟仰頭看著天花板說:“不知道他們怎麼聊。”
肖邦打了一個酒嗝,醉醺醺道:“我這裡的門隔音效果不好。”
“……那不太地道。”
“隨便你。”
過了一會兒,汪臣瀟問:“你們說,那倆能和好嗎?”
袁雪不屑:“做夢。”
肖邦:“不能。”
“老周,你說呢?”汪臣瀟問。
周禮閉著眼沒開腔,也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睡著了。
汪臣瀟也不在意周禮的回答,他觸景生情地感慨:“我還是希望他們能好,畢竟一段感情走了這麼些年,很不容易,終成眷屬多好,他們看起來明明這麼般配。”說著,他看向袁雪。
袁雪卻根本沒看汪臣瀟。
袁雪叼著一塊薯片,眼睜睜看著周禮在那句話落之後睜開了眼,他緩緩轉頭,麵無表情地看向剛剛說話的男人。
一口咬碎薯片,袁雪碎屑亂飛地衝汪臣瀟嚷:“你可閉嘴吧智障!”
肖邦認同地點點頭。
半個多小時後,包廂門終於打開了,兩人一道走了出來。
另外三人都站了起來,隻有周禮還坐在沙發上,也沒人問談話結果,場合不合適。
周禮靠著頭枕,雙手插兜,左手手指纏著那根隱藏在黑暗中的長發,望著不遠處的兩個人。
任再斌像在林溫身上黏了根線,視線一直盯著她不放。
時間已經不早,外麵又一直在下雨,該回去了。
汪臣瀟喝了酒隻能叫代駕,袁雪不讓他送,準備和林溫一起打車回去。
汪臣瀟問周禮和任再斌:“那我送你們?”
周禮也沒讓他送,“我自己打車。”他道。
上了出租車,袁雪鬆口氣,今天飯桌上太驚心動魄,比懷個孕還讓她心力交瘁。
她看向林溫,欲言又止。但林溫情緒似乎不是很好,袁雪善解人意,咬牙忍著,最後什麼都沒問。
出租車先把袁雪送到家,林溫下車時雨勢更加大了,幾步路就把雨傘打得濕透。
林溫甩著雨傘爬樓梯,爬到一半她才注意到樓梯上有濕濕的大腳印,腳印持續到四樓、五樓、五樓半……
林溫抬頭。
周禮拎著西裝靠牆站著,他頭發和襯衫都濕了,碎發耷了下來,遮在他眼尾。
露出的兩截小臂上掛著水珠,水珠順著青色的筋絡緩緩下滑,有一種力量的美感。
林溫幾步上去,問:“你怎麼過來了?”
周禮看著她,將她扣進懷裡。
“我來拿衣服。”他酒氣濃鬱,將林溫撞在了門上。
傘掉地上,也洇濕了地上的西裝。
雨夜十點半,“急著”要拿衣服的人卻沒馬上進門拿,錯亂的腳步聲和頂到門的聲音時不時響一下,感應燈也遲遲沒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