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心跳得很快,這是秋棠第三次問司機:“我們去哪?”
司機眉目溫和,但笑不語。這暫時還是個秘密。
秋棠暗中咬牙,好一個狡猾透頂的秦易錚,又是秘書又是司機,攛掇這麼多人一起來騙她,壞透了。
她在心裡罵他壞,又忍不住笑起來。
車子穿街過道,駛上高架橋,駛過成排高樓和大片的水域,最後在一座公園前停下。
司機為她開門,遞給她一個很漂亮的蝴蝶結發圈,“您可以進去了,秦總就在裡麵等您。”
秋棠站在大門外,一眼看不到裡麵儘頭,她轉頭問司機,“這裡麵......是哪裡麵?”
司機指了個方向,“從那個門進去。”
秋棠點頭:“然後呢?”
司機笑了笑,很紳士地向她行了個彎腰禮,然後徑直轉身上了車。
“等等......”
黑色奔馳唰一下開走,秋棠站在路邊,有點不知所措。
又搞什麼花樣?她簡直想直接給秦易錚打電話,弄這麼神神秘秘的,難不成要拐她去挖礦?
她被風吹得有點淩亂,用發圈把頭發紮起來了。
她走到司機所指的門口,這座公園是深城植被最豐富,麵積最大的公園,從這個門進去往前十幾米就是分叉口,再往前又是分叉,秋棠粗算一下,她在二十多公頃範圍裡找到一個人的概率,約等於零。
不如回家睡覺。
伸手從包裡翻手機,秋棠開始考慮打車回去。
有個小朋友牽著媽媽的手經過,他指著路邊問:“那棵樹上怎麼長了一個寶寶的奶嘴呀?”
秋棠循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路邊草坪的棕櫚樹上掛著一個粉色的東西,她走近了看,還真是個奶嘴。
粉嘟嘟的,很軟,寶寶還小不會說話,不然用過都要誇聲好。
隻是為什麼要把它掛樹上?
迷惑行為。
秋棠看了一眼正要離開,忽然覺得不對,她轉頭,抬起手,摸到奶嘴後麵的卡片。
卡片是用不乾膠貼在上麵的,很容易就能拿下來。愛心的形狀,卡片上用秋棠無比熟悉的字跡寫著——
“1995.1.25,我的阿朝,破蛋快樂。”
卡片背麵畫了一個箭頭,箭頭指向右邊。
秋棠把奶嘴取下來,捏著卡片往前到了第一個分叉路口,往右邊走,過兩步又看見一棵青杉,低矮的樹枝上掛著一個粉藍條紋外包裝的禮物盒。
禮物盒裡放著一隻精致的木梳,還有一張卡片。
卡片上寫著——
“寶貝一周歲生日快樂。希望你諸事順利,一梳到底。希望你快點長大,想和你梳到白頭。”
卡片背麵依然畫著一個箭頭,秋棠跟著箭頭的方向走,六個分岔路口,她收到六份送給過去的禮物,六張秦易錚手寫的卡片。
五歲是一盞香薰蠟燭。
“願你身邊處處有光明。寶貝五歲生日快樂。”
十歲是05年限量版芭比娃娃約瑟芬皇後“empressjosephineBarbiedoll”。
約瑟芬皇後離發行已經過去十五年之久,千金難求,而它此時在秋棠手中,嶄新漂亮,雍容華麗的配色看上去如同盧浮宮裡那幅加冕油畫。
“想給你童年,也想給你童話。十歲生日快樂,我的小皇後。”
十四歲是一支口紅。西柚紅,很少女元氣的顏色。
“漂亮的十四歲,快長大吧,去更遠的遠方。”
最後一個路口,十七歲的禮物盒比之前要大一點,很沉。
秋棠打開盒子,拿出一座自由女神像。頭冠七道尖芒,腳下是衝破桎梏打碎的手銬和腳鐐,女神舉著火炬直擊長空。
“向前跑,阿朝。”
秋棠奔跑起來,落日餘暉映出她初升朝陽般的年輕臉龐,自由女神像握在手中如同一把火劇,她知道,秦易錚就在前麵等她。
向前,她跑到一座廣場。再向前,她穿過地上成群的白鴿,經過廣場中央的噴泉。
噴泉突然亮起燈,流水四濺,驚起十幾隻地上啄食的白鴿,它們向上飛去,揚起漫天的雪白細影。
在翩飛的白翅中,秋棠看見前麵站著一群人,男女老少,他們正圍觀一場街頭音樂會表演,動聽的樂聲從人群的背影中流瀉出來。
秋棠更加用力地向前奔跑,她撥開人群,一路跌跌撞撞,終於跑到前排,她抱著禮物喘著氣,發絲淩亂在臉頰額角,搖晃的視線變得清晰明亮,前方,一支樂隊正在演奏《夢中的婚禮》。
薩克斯,貝斯,小提琴,他們或站或坐,以手撥動琴弦,或者吹奏樂器,經典輕快的旋律四處蔓延開,秋棠在燦爛的夕陽中抬眼,看見前麵正對著她的,坐在一架鋼琴前的秦易錚。
專業演奏用的三角鋼琴,邊緣鋒利滾金,琴身漆黑得發亮,幾隻白鴿落在上麵,和著音符踢踢踏踏,更大膽的,有一隻白鴿落在了秦易錚的肩頭。他換上一身深黑筆挺的西裝,在朦朧的光暈中坐著,自鋼琴後抬頭,眼神溫柔。
四目相對,他朝秋棠微微笑起來。
秋棠的視力恢複很多了,她很清晰看見秦易錚西裝領口係的領結,和她紮著的發圈上的蝴蝶結一模一樣。
歌曲節奏很歡快,一首《夢中的婚禮》很快就結束。最後一個音符彈完,秦易錚站起身,向其餘觀眾微微欠身,然後從鋼琴擱板上拿起一支玫瑰,向秋棠大步走來。
“不好意思,還是忍不住想送你花。”他把玫瑰送到秋棠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