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易錚之前就想過很多次,到了秦家,秋棠該怎麼稱呼他的父母。
他是巴不得秋棠和他一起叫爸媽,昨天和她說起他的父母,秦易錚有意無意地提了幾句咱爸怎麼怎麼樣,咱媽怎麼怎麼樣,一邊說著一邊假裝不經意地去看秋棠的反應。
秋棠就在那抱臂聽他講,講完了她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哦,誰和你咱了?”
秦易錚就笑了一下,強行挽尊地解釋說:“我的不都是你的麼。”
秋棠想了想,說:“這個就不必了吧。”
擔心到了秦家秋棠緊張,秦易錚有心和她提前做做功課,介紹起他的家裡人,秋棠聽得挺認真,談到一些業內相關的產業時還會和他討論一番,說話過程一直很放鬆,沒見她怎麼緊張,仿佛此趟就是回個家,他秦易錚才是新媳婦上門見公婆似的,擔心這個記掛那個,背地裡給家裡打了不少電話通氣交代,打得他媽都煩了,教訓兒子說:“帶人回來就是了,一家人過個年還要彩排呀?”
掛了電話秦易錚五味雜陳,心說當媽的不懂兒子的苦,現在是他上趕著費儘心機才把人留住了,要真正成為一家人,起碼還得熬五年,其中艱難辛酸,都快趕上諸葛亮北伐了。
“買點煙花吧?”在一處紅綠燈停車的時候,秋棠指著馬路對麵那家煙花爆竹店說。
“家裡有的是,每年他們七送八送送一大堆過來,放都放不完。”秦易錚看了一眼,嘴上說著不用買,一邊打起了轉向燈。
“有沒有仙女棒,還有二踢腳?”秋棠把手埋進貓裡暖著。
秦易錚一愣:“那是什麼?”
綠燈亮了,他右打方向盤順著綠化帶拐了個彎,朝馬路對麵那家煙花店開過去。
“仙女棒就是一根錫紙棒一樣的東西,很細,點燃的時候會有小樹似的火花開出來,可以拿在手裡玩,二踢腳你也沒聽過?”
秦易錚猜說:“是不是雙響炮?”
“......大概可以這麼理解吧,”秋棠不知道他說的雙響炮是怎麼個炮法,“二踢腳也叫炸雷子,很便宜,炸起來嘣嘣嘣的又很帶勁,鄉下小孩都特彆愛玩,不過我太小了,其他小夥伴都不讓我玩。”她笑了笑。
還真讓秦易錚說對了,現在二踢腳搖身一變,改頭換麵成了雙響炮,時移境遷,包裝更比十幾年前村口便利店裡暗黃掉屑的紙盒高檔了不少,精美的防水塑料紙包著,相應的價格也瘋狂翻番,一盒十根敢要價五十。
旁邊還裝模作樣寫了個原價一百,用紅線劃掉了,貼上個五折新春驚喜價,人民幣五十。秦易錚果然驚喜上當,一口氣買了一箱。
順便還買了點彆的小玩意,仙女棒滿天星火炬什麼的,名字起得天花亂墜極富浪漫主義色彩,價格也跟逗你玩似的,秋棠看得咋舌,架不住身邊冤大頭買得高興。
秦易錚沒買過煙花,家裡有傭人負責采購年貨,也有人情來往的送禮,都是以大型煙花為主,觀賞性比較強,一大桶一大桶放在地上,小孩子們在陽台上趴著仰頭看,炸到天上什麼花樣都有,這些拿在手裡舞來舞去的卻沒怎麼玩過,以前家長不放心,他也沒興趣,如今卻是和秋棠一起童心重燃了。
秋棠上了車拆開一盒仙女棒打開一看,眼睛就眯起來了,有點嫌棄地說:“裡麵也還是這個樣子啊,以前才一毛錢一根,現在換個包裝價格翻十倍,也太會掙錢了。”
“那是以前麼,現在上街買把蔥都不止五毛。”
秋棠搖頭:“因為你買太少,跟菜市場阿姨混臉熟了人家都會搭一把送。”
“是嗎,那要不去菜場逛逛,正好順路。”
秦易錚微微笑起來,他很喜歡說到這些雞毛蒜皮生活瑣碎的事情時秋棠露出的表情,很鮮活,很生動,眼睛都明媚地亮起來,笑出兩個淺淺的酒窩。有時候他會故意把話往這方麵帶,聊這些很碎片很生活化的東西,讓他有家的感覺。
“買完出來路上一片全堵了,”秋棠兩手抱著貓,一起趴在窗邊看掛滿喜慶燈籠的大街,“你想買什麼啊?”
“買點麵皮吧,回去教我媽包餃子。”
“你?”秋棠回頭看著他,“你那個紮塑料袋一樣的包餃子技術就先彆急著開班了吧。”
秦易錚不是不會包餃子,他還挺會的,前幾天秋棠和他在家一起包,他速度不輸她,煮出來也沒有漏了或者散了,就是醜。特彆醜。
彆人包成元寶型的,枕頭型的,再不濟,哪怕像個棒槌呢,看著也還行,但是過了他手的餃子基本沒有能看的。就很神奇,醜得千奇百怪,竟然煮了不散,也算是一門絕活了。
秦易錚歎了口氣:“那你來吧,聽你的。”
秋棠揚了揚眉:“再說吧,看心情。”
她看著秦易錚方向盤沒動,徑直往前開,直到開過了沃爾瑪也沒有要停下拐彎的意思,問他說:“不是說去超市?”
“超市出來路上全堵了,家裡有麵皮,”現在看樣子就已經有點往高峰奔了,秦易錚改走了路況更鬆的遠道,說:“其實我媽會包餃子。”
“看不出來。”
“怎麼,你看過?”秦易錚勾了勾嘴角,把手機裡的照片調出來給她看,“我包餃子就是跟她學的。”
照片上兩屜餃子分彆出自秦易錚和秦母之手,看起來幾乎一模一樣,從個頭到形狀沒有任何區彆,複製粘貼般的醜。
秋棠不知道怎麼評價,她沒說話了,像是有點噎住似的,看了好一會兒才說:“也不用什麼都學的。”
她才注意到手機屏幕上這張照片底下顯示的一排其他照片,除了常規工作記錄拍攝,竟然一大半都是她。
“你什麼時候拍的啊?”秋棠把照片點出來,她坐書房裡工作的,躺院子裡看書的,擼貓逗魚澆花的,什角度什麼地方的麼都有,拍了這麼多,而她竟然完全沒察覺。
翻到一張她在躺椅上睡著了的,書掉在下巴上,貓壓在臉上,把她臉都擠歪了,秋棠噫了一聲,嫌棄道:“好醜。”
秦易錚偏頭看了一眼,很認真地說:“好看。”
“你沒有審美。”
“那我為什麼會喜歡你。”
秋棠沉默片刻,說:“秦易錚,你現在嘴甜得像個渣男。”
“......”就當她是在誇他好了,秦易錚問:“以前呢?”
“以前就是渣男啊,嘴也不甜,不知道我在喜歡你什麼。”秋棠搖了搖頭。
就,也當她是在表白好了。秦易錚在路口停車,買了個烤鴨腿給秋棠吃,不知道路邊攤衛生達不達標有沒有細菌,好歹把她的嘴堵上了。
秋棠慢條斯理地把烤鴨腿吃得骨架精光,剛好到達目的地。她把食品袋包好扔進路邊垃圾桶,掏出濕巾擦乾淨嘴和雙手,和秦易錚大包小包從車上下來。
門口沒搞什麼很誇張的大陣仗,卻也絕不冷清,大門開著,隱約能聽見裡麵在放電視,還有男女老少說話的聲音,感覺和尋常人家過年一樣,一家聚齊,就等秦易錚進門開飯了。
到了秦家,見了秦母,秦易錚介紹說:“媽,這是秋棠。秋棠,這是我......”
秋棠忽然笑了:“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