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日狂奔的人群中,燭玉潮的確未曾看到付潯的身影。
他的存在感實在太低了,若不是在謝流梨的信中看到付潯的名字,燭玉潮甚至會下意識忽略這個人。
付潯沉吟半刻,回答道:“謝流梨墜樓之日,我就在青鸞大殿中。”
燭玉潮的雙眼倏然睜大!
謝流梨便是在青鸞殿頂墜樓身亡的!
付潯垂眸:“不過,青鸞殿中並無登頂之處,謝流梨隻有可能從室外登頂。我並不知當日具體發生了何事。”
“你如何能證明自己不是幫助謝流梨的人?”
付潯的目光一時變得有些奇怪:“你為何會覺得,我會幫謝流梨?”
“因為你不是單純的看客。”
前世,不是謝流梨請求付潯,而是付潯主動找到謝流梨,在清楚謝流梨的需求以後,主動提及去送她去雪魂峰。
這樣的人,怎麼會是單純的看客?
付潯點到為止,他不再追問,對燭玉潮陳述道:“謝流梨墜樓的前一日曾找過我。她給了我二十兩白銀,讓我照看燭玉潮。我不知謝流梨平日如此拮據,是何處來的金銀,更不知她是如何得知我是個見錢眼開之人。但我一向探知欲淺薄,故而也不曾向她詢問,即刻便啟程了。那時的燭玉潮已經休學,我便去她原先居住的貧民窟尋找。可我從她的母親那處得知,她已病死了。”
那是燭玉潮提前收買好的“家人”,而謝流梨的意圖也很明顯,她清楚燭玉潮的計劃,欲通過付潯將燭玉潮“死亡”一事更快地公之於眾。
燭玉潮心中微有波瀾:“然後呢?”
“翌日我回到學宮,本想去找謝流梨,卻恰巧被夫子撞見,將我叫去了青鸞殿受訓。”
“為何?”
“我無故曠課。”
燭玉潮下意識道:“你怎麼不說你抱病?”
付潯不解:“若我說自己病了,卻隻休息半日,是否也算是一種賠本的買賣?”
這人真是三句不離錢。
不過……由此看來,付潯當真有十足的不在場證明。
燭玉潮無聲歎了口氣,她不免有些失落。
付潯察覺到燭玉潮的沉默,立即開口:“我雖無法在這件事上幫到主人,但若有我清楚之事,付潯定然知無不言。”
燭玉潮眼瞳微動。
她還當真有一事要問付潯:
“王爺是怎麼把你帶回來的?當真隻是裝作異族跟你套了兩句近乎?你看著倒精明,卻在他這裡栽了嗎?”
付潯臉色一黑。
“我……”付潯頓了頓,似乎是在思索如何開口,“主人應當有聽說,我與魏靈萱派來的一路人仿製含香館的秘方,使其收益降低。而今日嘉王潛入我等售賣之地,他作為買家,戴著羅刹麵具,我等難以識彆其身份。再加上嘉王那副打扮實在迷惑人,如王妃猜測的一般,我中計了。”
燭玉潮不禁疑上心頭。
樓符清不是剛經曆過一次刺殺嗎?難道他受傷是假的?那自己當日看到的一盆盆血水又算什麼?
燭玉潮眯了眯眼:“你繼續說。”
付潯:“嘉王與我套近乎,並聲稱要買下一半的香料,此時我仍有戒備之心,可嘉王竟會說千秋寺的方言!”
燭玉潮遲疑道:“我對千秋寺了解不多,什麼方言?”
付潯沉吟了一段如同咒語般的語言。
燭玉潮:?
付潯解釋道:“此為僧人交流之語,唯有千秋寺中人才可聽懂。大意為‘獨在異鄉為異客’。”
正是樓符清先前對燭玉潮說的那句詩詞!
“樓符清怎麼會懂呢……”燭玉潮喃喃道。
付潯道:“王爺如此神通廣大,當真令鄙人佩服。不過將我引誘出市、即刻打暈,實非君子之舉。”
燭玉潮沉默。
樓符清的確是能乾得出這種事的人。
“他本就不是什麼君子,”燭玉潮起身走向門外,“我想問的都問完了。付潯,稍後會有人帶你去清洗。”
付潯心中一緊。
燭玉潮輕咳一聲:“若無他事,莫要靠近我的居所。”
付潯緊張個什麼勁兒?即便她真想對付潯做什麼,也不可能當樓符清是死的吧!
燭玉潮閉了閉眼,疾步離開了正廳。
門外,雲瓊於燭玉潮百步外的長廊下駐足。
他聽到聲響,立即眯起雙眸,對燭玉潮笑道:“王妃,您出來了。”
“久等了,”燭玉潮並不意外雲瓊的出現,她淡淡道,“給付潯安排間屋子。”
“王府空房頗多,不知王妃可有鐘意的?”
燭玉潮看了雲瓊一眼,又將燙手山芋扔回他手上:“這點小事還需我點撥?”
說完這句,燭玉潮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
是夜,城中驟降微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