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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髓娘娘擔憂時，陶潛仍陷在道魘，心魂愈加往癲狂去。</p>
現下這一刻，他完全明白了為何得道者會那般少了。</p>
道魘！</p>
此劫此物，根本就是世上所有修士的噩夢。</p>
不，比噩夢更加可怕。</p>
噩夢尚知虛幻，尚可強行醒轉過來。</p>
可如今不論陶潛如何掙紮都無濟於事，他所擁有的一切手段，包括他那無往而不利的怪異魂魄，也照樣失去了效用。</p>
正是因了此，陶潛才會愈加惱怒瘋狂。</p>
緣由？</p>
那是他的根，他的來處，他的真魂。</p>
那些誌述，除卻能輔助他修行外，也在時時刻刻提醒陶潛他究竟來自何方。</p>
但現在，這些都沒了。</p>
須知那能觸發誌述的魂魄，便是當初麵對【靈寶天尊】傳法時，也照樣能起效的。</p>
如今，反倒是無了。</p>
這豈不是在反證：眼前一切，才是真實。</p>
“所以長生界本是正常的修行世界，而我，乃是一頭域外孽魔。”</p>
“我轉世過來，汙染了一切，攪亂了一切。”</p>
“我原有的那些記憶，實則才是虛假的，所謂的異樣魂魄，所謂的誌述，都是我的潛意識編造出來的。”</p>
“道魘，可是要令我這般想？”</p>
陶潛心魂，發出喝問道。</p>
此時此刻！</p>
陶潛道心仍是堅定不移，不曾動搖，更不曾破碎了去。</p>
他那極樂圓滿修為雖是因人道大功業而來，但那些個經曆卻也讓他凝出一顆堅韌道心來。</p>
這些真實之景，還有那對於陶潛而言無比殘酷的“反饋感受”，雖令他心魂愈加的憤怒，卻仍舊無法將之擊潰。</p>
可惜，即便如此他也完全無法阻止，他即將遭遇的殘酷折磨。</p>
似是真實的世界線，仍在繼續著：</p>
“比世上任何邪魔都要更癲狂的陶潛，將嬰宗蕭真人玩壞後，又借助其軀，哄得女兒宮將其迎入，遭他在女兒泉中下毒，非但全宮因此陷落其手，便是來做客的妖神公主陰素素也因此被擒。”</p>
“一眾女修，就此被其生生玩弄數日，皮肉消融，渾濁不堪。”</p>
“更借由女兒泉水之效用，做出種種不堪入目之事。”</p>
這些，陶潛都可視作是虛假幻象。</p>
可依舊無用，蓋因這數日內一點一滴的感受，他都清晰感受到了。</p>
他的心魂惡心作嘔，幾欲自毀。</p>
可顯露在世界中的表現，卻是他沉溺其中，樂此不疲。</p>
陶潛的身軀繼續作惡，汙穢世界。</p>
陶潛的心魂則一邊作嘔，一邊瘋了一般在自我拷問，試圖令自己醒轉過來，從這個惡心的世界中掙脫出去。</p>
“假的就是假的，縱是反饋過來再真實的觸感，也必定是假的。”</p>
“編造出來的世界，虛幻的情節，焉能沒有錯漏？”</p>
“尋出來，隻要尋一處破綻出來，必可從這該死的道魘中脫離。”</p>
他這般問，也是這般做的。</p>
可惜，不論他如何絞儘腦汁的尋找破綻，卻是一丁點都尋不出。</p>
呈現在眼前的景象，與他原有記憶的衝突處，最終都有完美的解釋，更反過來證明其原本記憶才是編造的，虛假的。</p>
對於陶潛而言，最殘忍，也是最放縱，最美妙的世界，仍在繼續：</p>
“陶潛被迎回靈寶宗後，為了獲得最多法力，在妙樹大天尊上襲殺男弟子，奸辱女弟子，被妙樹三仙窺見，事後殺人滅口，嫁禍於人。”</p>
“得賜仙島後，收伏鮫人，玩弄晶妖少女，虐殺島上龍族，發覺謝靈機師姐有一道分身留存，非但肆意玩弄，更施法斷其生機，事後又借機引來雲華仙姑，以域外迷藥將之迷倒，以秘法控製其身魂，使其落得與嬰宗蕭真人、女兒國主薛寶寶一般下場。”</p>
“在蓬萊海中，更先後以此法，炮製了盤絲仙姑與看守靈碑島的白隱仙姑。”</p>
“諸惡事，意外被靈寶長老李長樂瞧見，當夜便施法暗害，毀其聲名，事後襲殺，毀屍滅跡。”</p>
世界線縱然進展到這裡，陶潛依舊不曾屈服。</p>
此時景象，不斷變幻。</p>
時而是他的身軀在登仙島上玩弄鐘豆豆與紗奴兒，淩虐二女，宣泄惡念快感。</p>
時而是他在盤絲洞府中，摁著盤絲姑姑舉行那繁衍大禮。</p>
時而是他在靈碑島上，在諸靈碑前，與白隱姑姑相合。</p>
時而又是借口請教姑姑，踏足雲華仙姑之道場閨房……。</p>
便在這些荒誕無恥景象之中，陶潛心魂仍舊一遍遍發問，尋求破綻所在。</p>
可令他漸漸煩躁，不明所以的是。</p>
不論如何尋，依舊無錯漏。</p>
他的心魂，就是醒不過來。</p>
而那無比真實的“惡心體驗”，似也漸漸要越過陶潛的承受範圍。</p>
初始時，他可以一邊作嘔，一邊說服自己一切都是虛假的。</p>
可後來，他開始嘔不出來，似乎正朝著麻木進發。</p>
陶潛開始生出恐懼！</p>
恐懼自己，他怕自己會從麻木轉變為……享受？</p>
……</p>
陶潛不曉得的是，他遍尋不到的誌述，實則已浮現在腦海中。</p>
不過，那一道道訊息非但是猩紅顏色，更好似蒙了一層汙穢泥漿，讓陶潛瞧不見。</p>
【誌名：道魘。】</p>
【誌類：異物。】</p>
【誌述：凡修行之事必有代價，而“道魘”正是世上所有修行求道者必須要付出的代價，不論人族還是非人族，一旦以大道為借口向天采壽，強行扭轉壽數命數，其魂魄內立生劇毒，漸成魘夢，每隔一段時日便會將修行者拖入其中，若掙脫不出，便要身死道消。】</p>
【注一：因魘夢源自修行者之魂，是以魂魄愈強，魘夢越強……因你魂魄特殊，迥異於世上任何一人，是以所遭“道魘”也最是特殊，縱是第一次也可突破限製，無視任何規則道理，扭曲現實與虛幻。】</p>
【注二：因魘夢與代價豁免皆源自真魂，需對心魂本願進行判定，好確認是否進行豁免？】</p>
【注三：判定之前，因優先度，你無法看見這些誌述信息……是以魂中所迸發魘氣帶來的諸多異象與異力皆無法豁免。】</p>
【注四：因道魘之特殊，靈寶妙體將漸漸異化為“先天原始惡身”，此乃大淵源海之中最稀罕的魔體，乃是神魔根基，對於源海中無窮儘的邪靈詭物、妖神孽魔都有著無上吸引力，一旦異化完成，瞬息將有大量邪神詭物趕來，高舉神座，奉你為主。】</p>
【注五：靈寶妙體異化中……因判定未成，無法豁免。】</p>
若陶潛能看見這些誌述，此刻必要破口大罵。</p>
先不說那看來無比凶險的第四第五道誌述，隻看前三道，簡直已進入邏輯閉環。</p>
要豁免，需要判定。</p>
而要判定，需要陶潛先看見這些誌述。</p>
陶潛瞧不見，自然也就無法阻止境況繼續變糟。</p>
尤其那第四道誌述，已是開始了。</p>
……</p>
星竅入口處，曾看儘星空變幻的靈髓娘娘，此時那妖異美豔的麵上，漸漸浮現出一種驚恐之色。</p>
她眸中映照出的，除了沸騰的源炁外，還有更多恐怖之景。</p>
那一絲一縷飄蕩出的魘氣，赫然在星海內凝成一團龐大無比的“漆黑星雲”，內裡所釋放出的，是一種最原始的，可汙染一切的惡念穢物。</p>
而她的小老爺，正被這星團裹著。</p>
本該是人族之軀，但此時，他正在異化，正在畸變。</p>
他好似漸漸變作一尊不斷膨脹著的，無比臃腫肥碩的巨大神魔，其肥膩肉身上鑲嵌著不知多少顆濃黃眼球，百萬條粘稠濕滑的觸手嘩啦一下從下身泄出，伴隨著流淌成銀河天江的腥臭膿液……更驚人，也更恐怖的是。</p>
他軀體深處正在發光，一閃一閃，好似某種引誘，某種餌料，某種信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