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
錢秀英愕然。
在有人值班的前提下,就算是真的發生了什麼突如其來的意外,她的同伴們總不至於連把她叫醒的功夫都沒有吧?而且,若狀況真的如此危急,她怎麼還會……沒事呢?
她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的確沒有承受外傷的痕跡。不過就在這時,錢秀英突然發現自己正在像一塊黑板上的磁鐵,在地板上慢慢滑動——
不是有人在抓住她的腳拖動,而更像是一種自然而然的、順著重力方向的運動。
錢秀英慌忙之下,下意識地往旁邊扒拉了兩下,卻因為地麵太過濕滑,沒能止住往下墜落的趨勢。
——是房間。
整個房間的方向都在顛倒,所以她的身體才會往地板傾斜的方向滑去。
那隻要撞到一側的牆壁,她的身體自然會因為支撐物而停住……
然而當錢秀英的視線望著腳下瞥去的時候,隻覺得頭皮一炸,差點連呼吸都停止了。
——根本沒有牆壁!
木板的儘頭……是一片漆黑的虛空!
再往下滑落,她就要從房間的地板上滑落懸崖,掉到看不見的深淵裡麵去了。
止不住的恐懼湧上心頭,錢秀英連忙抓住旁邊的床柱。床的重量更大,雖然同樣在慢慢往下滑,但是暫時還是能為她提供支撐。
“出來!”
受她控製的漆黑的蝌蚪狀邪靈猛地蹦噠出來,尾巴一卷,抓住了女人的手腕,同時瘦長的身軀像橡皮泥般變形、伸長,另一頭卷住了遠處的門檻。
憑借著自身邪靈如同繩索般扣住手腕,她又用另一隻手扣住門縫,再加上房間並沒有真的傾斜超過九十度,錢秀英總算能相對穩定地固定自身位置,鬆了口氣。
她往下一看,整張床已經有一小半移過地板邊沿,看著搖搖晃晃,隨時有可能跌落深淵;
錢秀英不敢大意,畢竟這會兒她的雙腳仍然在空中無處支撐,隻能隨著房間的震動輕輕晃蕩著。
她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努力思考眼下的處境。
這種情況……大概就是鬼屋主人的力量彰顯,能對屋內的環境進行肆意改造。這說明她已經被宋德壽盯上了。
錢秀英打開放在脖子旁邊的通訊裝置,試圖聯係她的同伴。
“喂,喂?你們在嗎?有人在嗎?”
沒有讓她等待太久,耳機裡傳來了隊長的聲音。
“會和……我們在走廊上……房間隨時有可能塌陷……秀英……出來,快出來……”
中間的雜音讓對方的話語聽起來斷斷續續,不甚清晰。
男人的聲音還算沉穩,隻是語氣裡還是能聽出掩不住的焦躁。
錢秀英不再猶豫,讓蝌蚪狀黑影的身體一收一放,就像一根自動彈起的繩索,將她拽到了門旁邊。
在身體失去平衡、難以借力的情況下,她還是拚命一腳踹開了門,“骨碌碌”狼狽地滾了出去。
等錢秀英再度想要爬起身的時候,麵前的視野一瞬間恢複了正常,她的腳又重新站在了平坦的地麵之上,這反而讓她有點頭暈眼花。
就在這時,她看見自家隊長正站在不遠處的走廊上,朝自己揮了揮手。
“快過來!”
錢秀英看到了阿平與孫指導的身影,頓時鬆了口氣,連忙朝著三位同伴的方向走去。
“剛才那個房間……好像不是我們原來所在的位置。”
她大聲說道。
“嗯,我們知道。”孫指導一臉嚴肅地回答,“大家都掉到不同的房間裡去了,通訊中斷了一會兒,好在沒有人受傷和掉隊。”
“是宋德壽嗎?”
對方頷首。
“它盯上我們了,但是還沒有出現,我們現在需要儘快離開這裡。”
怪不得沒有人來得及通知她,想必異變發生在極短的時間內。
“好!”
錢秀英加快步伐,準備和同伴們會和。
然而——
“轟!”
她和三人間的牆壁猛地從當中破開一個大洞,鋼筋水泥的碎片四處飛濺,通道內彌漫起了滾滾煙塵。
一個身穿中山服的老人出現在眾人麵前,看上去就像是它打穿了牆壁走出來,這一幕簡直像是武打片裡的場景。
而當老人出現的那一霎那……
狹窄的走廊上,不知何時起風了。
不是尋常的風,而是陰森森的、晦暗的風。
宛如旋風般刮過每個人的身上,那風仿佛能刮去人的皮膚、侵蝕人的血肉、腐化人的骨髓。
靈媒小隊的成員們第一時間各自釋放出了自身的邪靈抵擋鬼屋老人的力量,但還是全都被壓製在下風,一個個往後踉蹌著倒退。
老人所在的位置,無論是道路還是牆壁,都在慢慢褪去色彩、變得模糊不清,就像是光線穿過這片空間後,就出現了扭曲。
作為感知係靈媒,最不擅長正麵對抗的錢秀英抱住了自己的額頭,麵容扭曲地尖叫起來。她的邪靈並未能完全阻擋住鬼屋老人渾身繚繞的晦暗氣場,大腦直接受到了侵蝕……
“是宋德壽!”
“快、快動手!”
……
思維模糊間,她聽見不遠處傳來同伴們焦慮的呼喊聲。
錢秀英渾渾噩噩間抬起頭,女人的瞳孔表麵,反射著一支從天而降的覆蓋著漆黑羽毛的翅膀,她認出那是屬於隊長的邪靈。
當這支翅膀蜷縮起來、將人包裹在內時,對物理世界的乾涉強度達到了就算是承受火箭彈的衝擊、翅膀內側的靈媒都能在爆炸與衝擊波中毫發無損的程度,曾經不止一次庇護她和同伴們在可怕的邪靈麵前逃出生天。
是隊長嗎?他過來保護我了?
然而,錢秀英很快便驚恐地發現,那支翅膀沒能守護住任何人,因為邪靈才剛剛現出原貌,就被鬼屋老人一把拽住它的翅膀,硬生生撕扯了下來,片片羽毛自空中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