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領域內的事情,都認為對方應該知道,這些活在交叉縫隙裡的藝術作品好像總會處在這樣尷尬的境地裡。
當歡呼聲逐漸消弭,寧玉澤耳邊響起來的,是槍炮聲——不必說,肯定已經不再是之前的時間線。
“你在麼?”
耳邊是夾雜在戰爭燦烈中,鏗鏘有力,又帶著充滿希望的俏皮聲的《荀灌娘》。
雖然本工小生,但是寧玉澤舞台上下也沒少接觸荀派的老師們,更沒少聽早些年的錄音,這聲音一起,寧玉澤就知道是荀先生唱的沒有錯兒了!
寧玉澤敢肯定自己和晏悅一此時此刻還在荀先生身邊兒某個物件兒上邊兒。
從尋常的聲音中聽出了幾分隱忍。寧玉澤知道,這是一個注定泣血的年代,能夠站在這裡演出,已經是前輩們通過重重阻隔,賭上自己所有的未來,也不肯與祖國之外的一切虛與委蛇。
“哎……”寧玉澤說起話來悶悶的,沒帶上哭腔,情緒卻已然向周遭漫散開來。
“玉澤夢裡邊兒怎麼這麼委屈?是不是你這個當爹的在我不知道的時候讓說玉澤了?”
“你把這被子給他掖這麼緊,發完汗再把人悶壞了!”
被自家妻子批評了一頓,寧父寧常安才是那個委屈的。自己憋屈了一晚上,撐下來這一場戲,回過頭兒來一點兒臉子沒給兒子甩,冷戰半天,還得伺候發燒了的兒子,也真是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兒說理去!
“哭了?”晏悅一看向眼圈兒紅紅的寧玉澤,賭後者不會承認。
“嗯。”
“嗯?”寧玉澤居然承認的這麼乾脆,倒是讓晏悅一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如果在這個年代,明哲保身也會是一種錯吧?”
“哪裡有什麼叫明哲保身?不過是自己能力範圍之內,卻愛惜羽毛不想去做罷了……”
家國大難麵前,扯什麼‘明哲保身’?全都是觀望者的借口而已。寧玉澤不知道晏悅一為什麼突然提起了這件事兒,卻還是按自己的理解回應著。
京劇裡邊兒楊家將的係列不是白寫的,男女老少為國捐軀。就連四郎探母都有過一個版本的結局,是佘太君為‘忠’,最終要四郎自儘而亡……連同八郎一道,在天波府鬱鬱而終。
“你可以去看看《謝瑤環》,是清官為民舍身,也是巾幗不讓須眉的好故事,明知生死未卜,卻依舊迎難而上。”說話間,寧玉澤倒忘了晏悅一提過自己對戲曲不甚感興趣的事兒。
“你這幅一本正經的模樣,不像是個醜角兒的樣子,倒像是舞台上的小生公子。”
晏悅一無心之言卻一語中的,寧玉澤恍惚間,都要以為前者是父親派來探聽虛實的,一時間心虛,隻想著搪塞過去:“台上台下,也不一定要一樣的性格才能演得來。”
“轟隆!”
“這外麵是下雨了?”
“轟隆!”
“突突突……”
“叮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