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天舒澤回來,見到舒來寶萬分欣喜,瘦了一圈的舒來寶,依然是個胖娃娃,透著可愛模樣。
元財姑喜滋滋讓來寶喊爹,舒來寶不肯喊,又讓來寶背鵝鵝鵝。
元財姑見到舒澤可以不要命,除此全是個粗心人,她找丈夫當然高興,就以為來寶和她一樣高興。
舒來寶比在京裡沉默的多。
他不喜歡這裡,他要回家。
舒澤說著來寶一定認生,舒來寶這才慢吞吞開腔,還是他的想法:“回家去。”
舒澤驚喜:“來寶知道這裡是家,沒錯,來寶回家了。”
舒來寶瞅瞅他,乾脆的把腦袋一扭,放到母親肩膀上,不想理會這個人。
元財姑倒能明白兒子意思,他說的家是護國公府或燕燕店鋪,可是元財姑眼裡就隻有舒澤了,就算沒有舒澤也不可能把小人兒的想法認真聽,元財姑順著舒澤的高興:“是啊,來寶在京裡一直說找爹,說回家來著。”
這種昧母子們良心的話,舒澤聽的很開心。
第二個月,綠竹有信來罵舒澤,原來收到宋瀚的信,說舒澤寵妾滅妻。綠竹出得起筆墨,出得起郵費,這一罵就是一個月,整整寫了三十天三十封,直到元財姑寫信來,她有喜了。
信裡還說,請綠竹不要再請元二叔寫信罵舒澤。
元連理當管親戚的家務事,綠竹本不應該多心,可是,綠竹感覺一口滔滔不絕的氣,正值氣貫長虹之際,被一棍打斷。
她訕訕提著信給燕燕看,燕燕把她笑話一通,覺得這笑話可以給元秀看,打發綠竹見元秀,元秀也大樂:“豈不聞夫妻和好後,其它人都退後,你呀你,發善心卻當惡人。”
京裡開始準備給元財姑的安胎物資,一批一批的寄給元財姑,又寄舒來寶的各式衣服,按著季節來寄。
尤婷姐很喜歡做這樣的事情,父親說母親說,沒有秀姐姐就不會全家進京,而沒有慧姐,就不會有婷姐的店鋪,婷姐覺得應該照顧元財姑,她分明是慧姐的正經親戚,卻在店鋪裡沒有股份呢。
店鋪裡,確實太掙錢了。
還有,來寶也相當可愛。
婷姐還記得來寶沒走時,遠遠的聽到她們幾個的人聲,就會張開手臂,快樂的滴著口水,一路踉蹌尋來,麵龐上總是擠皺的笑容。
少女有育兒經,怎麼聽怎麼怪,可是敬安有,永益有,元慧和婷姐在來寶身上也積攢不少育兒經,四個人愈發相處的好。
七月裡,尤婷姐又一回率先提醒,應該給來寶寄冬衣中的小襖,最遲九月前,就要把大祅子寄走,而這個月裡,元老太爺結束遊曆回來了。
離京兩頭大騾子,回來卸船有幾大車,平西郡王府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以祁越的名義送出禮物。
元運在碼頭上雇車,見到負責這個碼頭時新貨物的宋汛過來,一刻鐘後,有人飛騎百裡回新集報信,元老太爺的馬車走一半路時,新集鎮的鑼鼓喧天而來。
元連又一回感慨,不得不說,父親這一生值。
甄氏、鄭丁氏等人候在集市口,鄭丁氏又問道:“三奶奶怎麼還不回來,二奶奶,你昨天就打發人喊她去了。”
甄氏也急:“沒事就往郭籬家裡住著,我讓人可是明說三弟來了,她怠慢這個家也就罷了,怠慢三弟可沒有理由。”
鼓聲近了,甄氏顧不得郭氏,忙上前迎接,又問大哥大嫂和弓哥兒可好,早知道固西是邊城,怎麼沒接弓哥回家養著。
元老太爺見到這第二個媳婦,真心的謝過她,這幾年間家裡隻有甄氏在,丈夫不在身邊,女兒也打發進京陪秀姐,這是個賢德的媳婦。
元家開大門,父老鄉親盈盈於座時,郭氏回來,她木著臉拜公公,沒有什麼喜色,當眾道:“父親,您總算回來,這個家裡我呆不下去,請賜休書一封。”
在場的人紛紛說著二奶奶對三奶奶不差,郭氏冷淡的道:“我沒說二嫂對我不好,每年拿的銀子比前幾年多太多,我隻是才德不好,難配三爺。”
元運也是一愣,隨即有些明白,他道:“雖我在外不通音信,但是家裡有二嫂儘可以放心,如今我陪父親回來,雖不再出仕,但家裡日用不缺,你又何必這樣呢?”
郭氏冷麵對他:“我也猜到三爺這麼一遊,不會再出仕,免得丟誰的臉麵,我呢,隻想自己過日子,請三爺放行才是。”
元老太爺讓人請來郭夫子,向他道:“她若執意去,我也沒有辦法。”郭夫子夫妻更不會勸女兒,郭夫子就是罵,郭老太太就是哭,郭氏執意去,誰也沒有辦法,元老太爺回家第三天,元運與郭氏和離,元家贈送郭氏一千兩銀子,郭氏的東西郭氏拿走,從此男婚女嫁,再不相乾。
郭夫子當然不讓女兒回家,郭氏也沒有想過回娘家,她這樣做的原因俗的不能再俗,外麵有獻殷勤的男子,還沒有苟且,但是哄的郭氏團團轉。
郭氏帶著一車的箱籠往郭籬家,她的嫁妝不多,真正值錢的衣物還是元家這幾年有錢,甄氏按例給做的衣物和首飾。
什麼叫按例?
家裡有錢了,本來春夏秋冬每季做一套,現在每季做十套八套,以前換季時打一件首飾,現在有錢了可以多打幾件首飾,每房都有,大房裡嚴氏的首飾收藏在大房的房屋裡,甄氏和郭氏都在家,這就可以穿戴。
又有一千的銀子,郭氏春風得意進郭籬門。
她在這個家裡習慣成自然,進門就喊郭籬妻子:“嫂嫂,快幫我卸車搬東西,我與三爺和離了,嗬嗬,”
郭籬夫妻本來帶笑出迎,因為郭氏回家去,他們夫妻都聽說元老太爺回來了,猛不丁的聽到這句,郭籬原地傻眼,郭籬妻吃驚上前詢問:“怎麼了,為什麼得罪你公公和三爺?”
郭氏斜睨她:“你們說了幾年的我不敢得罪,我如今得罪他們一回,是我,是我討的文書,小三呢,我現在可以嫁他了,我帶著不少銀子呢。”
郭籬夫妻問明以後,郭籬大發雷霆:“糊塗!你被休了,還能嫁誰!”
郭氏不服:“堂哥,你居然衝我發脾氣?要知道這幾年你們天天說我在婆家不敢得罪這個,不敢得罪那個的,上到公公,下到侄女兒慧姐都能欺負我,我才攢這一肚皮的火氣。這幾年我手裡攢的有私房,我不自在過日子還等什麼?”
郭籬妻急的不行:“哎哎,你怎麼這麼說話。是你說婆家大小事務都要寫信問京裡的侄女兒,我沒經過這事,我就說這不像話,家裡有長輩,怎麼反問個小姑娘。我說閒話,不是助長你再嫁。”
郭籬氣的拍桌子打板凳:“你要沒有好公公,我怎麼能留你一住幾年!我要的是什麼,難道沒有明白的對你說!”
郭籬妻沒好氣:“你就是沒有明白說!你要是明白告訴她,你想借元家複職,你的好堂妹怎麼隻顧自己眼前的痛快,帶著銀子就出來。還小三呢,妹妹你看不出來嗎?你天天住我家,還喜歡有人陪著。我不願意陪,你哥哥也把話說到淡,特意請來親戚小三來陪你。小三怎會娶你!”
郭氏驚呆:“你,你們說的是什麼話!小三對我是真心的,他最明白三爺對我幾年裡不聞不問,隻知道儘孝。他最明白二嫂把持家裡銀錢,怕我和她爭,不得不每年給我幾百兩.....”
郭籬妻怒目圓睜:“醒醒吧,姑奶奶!小三哄你高興,是要幫我丈夫複職,指望你在公公麵前幫忙說話。你二嫂把持家裡銀錢還肯給你一年幾百兩,比做官都強,也不管你在外麵住著。你怎麼不知足呢!”
一通爭吵之後,郭氏憤然帶著一車箱籠重尋住處,她一個弱女子,能去哪裡呢?就在郭籬家附近客棧住下,還想著尋來小三說話,郭氏不相信叫小三的男子不娶她。
郭籬家附近不是大集鎮,因新集客商較多,中間歇腳出來的客棧,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住了一晚上,丟了兩箱東西,郭氏一個人又要報官又要看箱籠又要尋小三,忙的精疲力儘。
幸好小三第二天主動來了,原來郭籬怕郭氏想魔怔,讓小三找郭氏說話。
小三堆笑:“我有妻啊,你總不能做妾對不對。”
說完,撒腿就跑,郭氏清醒,坐在客棧裡號啕大哭,有人報信給郭夫子,讓他們夫妻給郭氏想辦法,郭夫子讓郭氏的哥哥傳話:“要死死外麵,彆再回家丟我們的人。”
郭氏的哥哥把郭氏也是一通埋怨,說她主動要和離,郭籬妻這幾天宣揚她另有相好,害的全家出門抬不起頭。
郭氏隻是哭。
好在哥哥還肯幫忙,郭氏既然手裡有錢,為郭氏租了一處房屋居住。沒有買,是想著郭氏年青,總會出嫁,到時候住婆家,買的房屋就要空下來。
而哥哥還存一個心思,想讓郭氏重回元家。
安排好,哥哥回家告訴父親,郭夫子破口大罵:“你是外麵有人,元家怎會再要她!”
哥哥按下這個心思,打算讓郭氏嫁彆家,郭老太太天天在家裡哭。
......
京裡,馮氏愁眉苦臉,她這模樣已經有好幾天。
貴生兩周歲的生日就要到了,這樣的朝代主要以長輩做壽為主,除非很受寵愛的孩子,除非滿月、百天和抓周,否則沒有小孩子一年一年的過生日,又不是家有貪官等著收禮物,也就吃碗壽麵,長輩們給個東西也就這樣。
而南陽侯府因欒英出生而日用寬裕,清河侯府等卻是剛從窘迫中緩和,馮氏想給貴生過生日,婆家也許答應,娘家說不好抱怨她。
可是不給貴生過生日的話,馮氏內心的絕望感令她窒息,她的貴生從出生到滿月到百天,沒法和弟弟相比,今年英哥還有一個抓周,貴生會再次比到角落裡。
馮氏候著,好不容易在一個夜晚等到回書房的欒景,這二人青梅竹馬,說話直接的多,馮氏怒道:“好啊!二十多天不回家,你就是喜歡祁氏,也得顧顧我們娘倆。”
欒景理直氣壯:“我怎麼不顧你們!我正是顧你們,才二十多天不回家!”
馮氏啐他:“這是什麼話。”
欒景扳手指算給她聽:“護國公世子夫人發話,前半個月給你,後半個月歸祁氏。你自己想想,祁氏又讓你一大步,她是爭不起的人嗎?把初一讓給你,那我的閒雜事情不都得趕在前半個月裡辦完。”
馮氏心頭一痛,痛在“祁氏並非爭不起”這話裡,世上最可氣的事情,就是雙手捧寶怕人搶,認定的對頭不在乎。不在乎也就罷了,高興哪天回頭抓一把走,還來的順理成章。
她就忘記欒景的話有多不通順,“閒雜事情所以在前半個月裡辦完”,他的閒雜事情與前半個月哪有關係。
馮氏紅了眼圈,拿帕子蓋臉上:“我知道你心裡有她,可是貴生就要過生日,你竟然一點不過問。”
欒景一直是個沒頭腦,現在唯一認清的主心骨就是他的二妻祁氏和次子英哥,聽完就道:“那你等著,我去問問。”
一溜煙兒的去,一溜煙兒的回,喘氣擺手:“不成不成,你忘記了,祁氏是聖旨上要珍視的妻,貴生的生日不能和英哥相比。”
南陽侯的原話是“聖旨讓珍視英哥母子,貴生就不能太顯赫,給他做件新衣裳,下一碗好壽麵,我再給他一個東西就是”。
南陽侯小時候也是這麼著過生日,不可能為個小孩子像做壽一樣的大請客,欒景現在過生日也是這樣著,他欒大人沒有禮物可收。
欒景斷章取義,又加上自己的理解,就把馮氏的心裡話掏出來,馮氏想的本就是“怕貴生被比到角落裡”。
南陽侯沒有直接說,欒景直接說出來。
馮氏氣的漲紅臉:“誰要和那聖旨上的人比,你做錯事,要我賠情,這從何說起?我問的,是貴生這個生日怎麼過。”
欒景一聽也不樂意了:“我做錯事你賠情,難道不應該嗎?有你今天惱的,不如當初對祁氏好些。要不是你慫恿我,我怎麼會怠慢祁氏!要是你賢德,勸著我多去祁氏房,又怎麼會有今天的惱!”
馮氏聽完,覺得這書房裡站不住腳,一扭身子往外麵走,心想你們都不給貴生過生日,我偏要給他過一回。
正想著,背後傳來欒景的話:“你惱什麼惱!我如今對祁氏好些,難道不為你們母子!”
這話頗有道理,馮氏腳下一個踉蹌。
也正因為這話有道理,馮氏急頭漲臉的又轉回來,罵道:“你就這麼小瞧自己的兒嗎?貴生難道不是你的!”
欒景道:“你講點道理吧,正是我的,我才著急,我才對祁氏和英哥好呢。你想吧,我從小不看書,父親從小不看書,嶽父從小不看書,你祖父從小不看書,貴生他能有個好兒嗎!”
馮氏真的氣出眼淚:“那是你不長進,彆亂賴我的兒!”奪門而出。
欒景追在後麵:“你不信也不行!貴生進家那天,有英哥的百分之一嗎?沒有!英哥一出生就帶著不一樣。舅爺當了平西郡王的女婿。舅爺能中舉!”
馮氏雙手捂臉,一頭哭,一頭跑回房。
婆子們回話,南陽侯夫妻正在說馮氏,南陽侯夫人道:“不是我偏疼祁氏,以前我可是偏疼馮氏,馮氏眼熱英哥的好兒,想給貴生也熱辣辣的過個生日,我這明白。可是,我可不為她知會祁氏。再說,祁氏也不在意花幾個錢。”
南陽侯像沒明白一樣,看看她。
南陽侯夫人道:“這得馮氏自己下請帖,我也不會提醒馮氏,有心沒心,提醒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