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外,是沸騰的呐喊聲和火光,周府內,十餘匹密諜的戰馬拴在院內樹上,被這躁動的氣息驚擾,不安地踏著蹄子。
有人用力推搡周府大門,橫著門閂的大門搖搖晃晃轟隆作響。
雲羊看向陳跡:“劉家人也許用不了一刻鐘就能破門,到時候誰也不能保證會發生什麼,你能在一刻鐘內找到證據嗎?”
又是一刻鐘的時間。
陳跡自問,自己真的能在一刻鐘裡破譯這本書的秘密嗎?不可能。
他的麵目隱藏在蒙麵的灰布之下,低頭沉思片刻後回應道:“一刻鐘不行,我需要最少……”
周府外,有人高聲怒吼著打斷了他的思緒:“裡麵的人聽著,速速出來與我等解釋個明白,若有證據你便拿出證據來,沒證據就讓殺人者償命!”
卻見雲羊將衣袍下擺掖進腰帶裡,隨手從身旁密諜腰間抽出一柄長刀來,朝門口走去:“七條、五餅,給我把門給我守好了,皎兔你去看著後牆,誰敢闖進來視同謀逆,格殺勿論!陳跡,給你一刻鐘的時間,找出證據,不然咱們一起死在這裡!”
陳跡不再猶豫,轉身關門進屋,將外界的吵鬨聲隔絕於外。
他翻開那本周成義謄抄的《四書章句經注》,快速用他記憶裡所有古代密信技術來篩查,看看對方到底是用哪種方法在傳遞信息。
是藏字法嗎?不是。
是字驗法嗎?不是……
難道是析字法?
所謂‘析字法’,例如千裡草為‘董’字,十日卜為‘卓’字,以此來藏匿信息。
如果是析字法的話就麻煩了。它倒是不難破解,可工作量極大,沒有幾天時間根本破解不出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周府大門隨時有可能被群情激奮的人群給推倒,在這涼爽的秋日裡,陳跡額頭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來。
不是析字法,陳跡找尋了半天,一個符合析字法的線索都沒有!
怎麼辦?
陳跡合上書本閉目沉思……
等等!
解決問題的答案,往往不在問題本身!
陳跡腦中靈光一閃,返身又去書架上翻找起來,一本、兩本、三本……翻看的書越多,他的眼神越明亮。
此時,外麵的聲響竟漸漸平息了,吵雜之後的寧靜,有種詭異之感。
有人隔著大門高聲道:“劉家劉明顯,請雲羊大人開門一見。”
密諜們無聲看向雲羊。
皎兔低聲道:“劉明顯,劉閣老的兒子,劉老太爺的孫子,如今劉家二房主事,現任洛城通判,從五品。”
雲羊斟酌片刻,將手中長刀扔給了一位密諜:“開門吧,彆弱了咱密諜司的威風!”
吱呀呀一聲,朱漆大門緩緩向內拉開,外麵數百人手持火把,靜靜地等待著。
劉明顯騎馬佇立在人群之中,如鶴立雞群。
卻見他身披白色的麻布,頭戴孝帽,眼眶通紅,連座下棕馬胸前都紮著白色的綢花。
雲羊往前走去,最終在門檻以內站定:“劉大人,大半夜嘯聚數百人圍攻密諜司,可是要謀逆?”
“不敢,”劉明顯聲音沙啞,緊緊握住韁繩:“我等隻是來問問雲羊大人,為何無緣無故抓我劉家人?可有證據?”
“當然有!”雲羊篤定道。
“那便拿出來看看,若我劉家子弟真有罪,任憑發落!”
雲羊搖頭:“現在還不能拿給你看,此事涉及機密,需呈於內相大人。”
劉明顯策馬向前,與門內的雲羊隔空對峙,怒聲道:“那便是沒有證據了!若讓你就這麼將我打發了,我劉家累世公卿的顏麵何在?老太爺怎能瞑目?我又如何向太後交代?”
“劉大人,奉勸你不要給自己背上謀逆大罪,”雲羊不願再理會,一步步退回周府的陰影裡:“關門,若有人敢闖進周府一步,一律以謀逆論處!”
大門重新合上,劉明顯麵目被搖晃的火光照得有些猙獰:“閹黨禍國,不過是毒相的鷹犬而已……將梁狗兒喊來,隨時準備破門。”
年輕人猶豫了一下:“二叔,梁狗兒夜裡在紅衣巷飲酒,此時可能已經在哪個姑娘屋子裡睡下了……咱們需要動用他嗎?”
劉明顯冷笑一聲:“養兵千日用在一時,讓他帶著他那柄破刀趕緊過來。等會兒我若見不到他,便斷了他的酒錢,再斷了他修行所用藥材。來人,取柴禾堆在周府的牆根,稍後放火逼他們出來!”
……
……
疾步回返的雲羊並沒有剛剛那般鎮定:“皎兔,對方動了殺心!”
皎兔眨眨眼睛:“劉明顯想謀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