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羊歎息道:“今晚他並沒有帶洛城兵馬前來,擺明了隻是當做家事。若他鐵了心給自己爺爺報仇,事後他可能會被發配,但你我可就白死了。這種事情可大可小,怎麼定性,還不是廟堂諸公一句話的事?文官竊國!難怪離京時金豬說這趟功勞有點燙手,還是他精明啊……”
皎兔又眨了眨眼睛:“那咱們怎麼辦,趁他們還沒圍住後牆,咱們跑路吧。”
雲羊遲疑:“若就這麼跑了,我密諜司的威嚴何在?”
皎兔翻了個白眼:“那我自己跑了哦。”
雲羊:“一起跑!”
“但這裡有個問題,”皎兔笑眯眯的看向陳跡:“他怎麼辦?密諜們殺出去都沒問題,可如果劉家隊伍裡藏著高手,帶著他是個累贅。”
說著,兩人相視一眼,又齊齊望向陳跡。
雲羊麵無表情的拿起桌上那兩本《四書章句經注》:“把他丟這裡,書已經拿到了,密諜司自然有人能破譯它。”
皎兔道:“得殺掉這小子呢,不然落在劉家人手裡,對方就知道我們沒有證據了,他會成為人證。”
這兩個蛇蠍一樣的人物翻臉比翻書還快,已是決定丟下陳跡了。皎兔對密諜們打了個手勢,卻見十多名密諜無聲收刀,迅速向後牆退去,連他們的戰馬都放棄了。
雲羊與皎兔本以為,陳跡會哭喊著求他們帶上自己,但是並沒有。
陳跡站在書架前,從書架上取下一本又一本書快速翻看,仿佛沒有聽見雲羊和皎兔的交談一般。
他並未細看每一本書,大多都是粗略翻看後便丟棄地上,像是在目標明確的尋找著什麼。
陳跡腳下已扔了厚厚一層書籍,幾乎埋到了他的膝蓋。
最終,他將所有書都丟到地上,陷入沉思。
正當皎兔要動手滅口時,卻聽陳跡忽然開口問道:“兩位不想找劉家子弟通敵的罪證了嗎?”
……
……
陳跡合攏手中的書籍,從書堆裡跨步而出。
雲羊與皎兔麵麵相覷,皎兔好奇道:“我怎麼感覺他和那天晚上有點不一樣了?”
“是不一樣了。”
“咦,”皎兔歪著腦袋打量陳跡:“你破解那本書裡的秘密啦?”
陳跡篤定道:“我已經知道劉家子弟通敵的證據在哪了。”
雲羊疑惑:“你不會是撒謊想讓我們帶著你逃跑吧?”
陳跡道:“我一個醫館小小學徒,就算騙了你們帶我出去,不還是會被你們殺掉嗎。”
雲羊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那你說說證據在哪?”
陳跡將蒙在臉上的灰布係緊了一點,平靜分析道:“今晚是外戚集團與司禮監之間的鬥爭。內相明明知道你們不擅長處理這種場麵,卻沒有派更圓滑世故的人來,就是要利用你們的性格當刀子,砍向劉家。兩位若找不到證據就逃跑了,恐怕回司禮監也少不了被責罰吧?”
“威脅我?”雲羊眯起眼睛。
“雲羊大人,即便我現在告訴你證據在什麼地方,沒有我,你恐怕也不知道該怎麼找,”陳跡回應道。
另一邊,皎兔已經做出決定,她喊來一名密諜:“七萬,你帶上他,保住他的小命!”
眾人往周府後牆撤離,皎兔先一步矯捷的翻過牆頭在外麵警戒,待她說道:“沒人,快!”
雲羊這才站在牆根以雙手搭梯子,將一個又一個密諜送上圍牆的灰瓦上。
輪到陳跡翻牆時,他左腳踩在雲羊雙手上,忽然停下來認真說道:“雲羊大人,這次的功勞大到你難以想象。”
雲羊冷笑:“想故意多踩我一會兒是吧?真當我看不出來呢,趕緊滾過去!”
說罷,他雙手一用力將陳跡送上牆頭。
然而他們才剛剛全部翻過去,卻見一隊劉家人正懷抱著乾柴,準備來周府放火燒屋。劉家人見到密諜司的身影便怒吼著:“快來人,他們要從後麵逃跑!”
密諜司並不戀戰,迅速向洛城的深巷中穿行出去,雲羊壓低聲音問道:“現在要去哪找證據?”
陳跡問道:“死在內獄的那個舉人叫什麼?”
“劉什魚!”
“先去他家!”
陳跡跟在密諜身後,狂奔於洛城街道。
夜裡的涼風貼著洛城的青石板路遊蕩,吹得所有人衣袂翻飛、發梢淩亂。
前方是黑夜,後方是喊殺聲,某一刻,陳跡感覺自己好像也成了這個江湖裡的不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