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醫館門外的安西街上,雲羊和皎兔兩人一襲黑衣勁裝,並排蹲在夢雞麵前撐著下巴:“他看起來好像有點痛苦……每次造夢都這樣嗎?”
雲羊搖搖頭:“不知道,可能是這次我付出的報酬比較多,所以造夢時比較走心?”
兩人對麵,卻見夢雞表情猙獰扭曲,身體還一陣陣的抽搐,宛如跳大神的神婆被附體了似的。
雲羊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他皺眉道:“夢雞怎麼像被我紮了似的,難怪他每次造夢都要價那麼高,代價確實很大啊。”
皎兔快速點頭,表示完全認同:“嗯嗯,錢給的值,該他賺!”
夢境裡,化身周成義的夢雞,正在被陳跡虛構出來的皎兔和雲羊按著紮,三秒換一個地方,渾身上下都快紮遍了。
陳跡站在遠處沉思,他已知曉這就是一個夢境,可這夢境又是如何產生的呢?
雲羊!
他想起來先前在劉什魚家門外,雲羊曾莫名其妙割走他一縷頭發!
隻有這詭異的行為,才能解釋他如今詭異的處境!
想到此處,陳跡已決定脫離夢境。
刹那間,他眼前的周府庭院變得透明起來,而透明的周府背後又多了一重模糊的畫麵……醫館正堂。
兩個畫麵重疊在一起,陳跡想要回到現實中去,卻像是被巨大的蛛網黏住了似的,始終無法突破這一層夢境。
夢雞冷笑道:“想走?來無間煉獄裡玩玩吧!”
話音落,卻見周府忽然崩塌成了深淵,天地變了顏色,雲羊與皎兔也化為一縷青煙消散。原本的夢境隻有小小一方院子,現在卻無比廣闊。
恍惚間,陳跡有點分不清哪一重才是現實,哪一重才是夢境,再次陷入迷離。
夢雞恢複成了自己的模樣,他站在深淵裡抖了抖身上的對領大襟,以雙手梳理了一下淩亂的頭發,尖聲細語道:“差點在你這小小學徒身上栽了跟頭,真是讓咱家生氣了…………沒想到你竟然還是個當‘行官’的料,逼得我造出甲等夢來才行!”
隨著夢雞的話音,陳跡隻覺得自己好像分裂了,分不清左右,也分不清上下,仿佛世界顛倒過來。
驟然間,深淵的地麵塌陷了,陳跡的身體往黑暗中墜落,再睜眼,他已身處熔岩之中,身邊還有密密麻麻數萬人一起在這岩漿裡掙紮,飽受燒灼之苦。
下一刻,熔岩世界也不見了,陳跡再次向下墜去,跌落寒潭,被窒息與寒冷擠壓。
他想要保持自己的理智,可每次他試圖保持理智時,便會再墮下一層世界。
每一次跌墮新的世界,都會使他失去一分對真實世界的認知,也無法再看見醫館正堂的模糊畫麵。
就在此時,四盞爐火有熔流傾巢而出、灌注全身,陳跡發現自己雙手能動了!
那些熔流托舉著他從寒潭世界回到了熔岩世界,又從熔岩世界回到了深淵世界,最終回到周府!
然後緩緩停止。
可是,隻能動雙手有什麼用呢,想要脫離這夢境仍有一步之遙……
不對,有用!
陳跡伸出手臂摸索櫃台,他摸到了《醫術總綱》,將書籍翻得嘩啦啦作響。
片刻後。
“陳跡?”劉曲星的聲音出現,撕裂了夢境,也將陳跡瞬間拉回現實。
夢醒了!
陳跡站在櫃台後輕微喘息著,他轉頭看向劉曲星:“劉師兄,你怎麼來了?”
劉曲星披著一件襖子,站在櫃台旁邊看著陳跡麵前被翻亂的醫術總綱,痛心疾首:“你半夜翻書的聲音震耳欲聾,我很難睡得著啊……陳師弟,彆再半夜看書了行嗎,我害怕……”
陳跡笑道:“好的,不看了。”
劉曲星眉開眼笑起來:“這才對嘛,師父總講,亥時便要安眠才能蘊養自身!”
陳跡誠懇道:“謝謝師兄提醒了。”
這一次,他真的很感謝劉曲星,若不是對方,自己恐怕還困在夢境裡。
劉曲星拉著陳跡的胳膊:“早點休息,咱們師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師父揍人的時候咱們一起扛!”
另一邊,夢雞也從盤坐中蘇醒過來,瞳孔翻轉。
他看向雲羊和皎兔,身子忽然顫抖了一下,緊接著便怒斥道:“你們不是說他隻是個普通人嗎,下次需要我給有行官天資的人造夢時必須提前說清楚,那是另外的價錢!”
雲羊與皎兔麵麵相覷,疑惑道:“我們也不知道啊,他有成為行官的天資嗎?”
夢雞怒道:“還能有假?丙等夢隻困他一炷香的時間便醒覺了,乙等夢也隻能困他半個時辰。”
隻是他心中也有些疑惑:陳跡最後是如何脫離夢境的?
雲羊擺擺手:“先不說這個事情,我問你,陳跡是景朝諜探嗎?”
夢雞沒好氣道:“確定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