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起身拍拍屁股:“報酬呢?再加一倍,而且我隻收佛家通寶。”
雲羊想了想,最終還是從手腕上摘下一串佛珠來,每一粒黑紫色佛珠上都鐫刻著奇怪的花紋,以及密密麻麻的數字。
他心疼道:“五百兩白銀,所有寺廟都能取。”
夢雞看見佛門通寶,這才滿意的拍拍身上灰塵:“成交,下次有審訊的活記得還找我。”
皎兔道:“這麼多錢,能買多少新衣裳、多少翡翠鐲子啊。寶猴的報酬可比你低,下次我們找他。”
夢雞捋了捋頭發,慢條斯理道:“那你們找他好了,他可是個大嘴巴,保守不了秘密。”
皎兔撇撇嘴:“大家還是同僚呢,天天就知道收錢收錢收錢。”
夢雞不屑道:“你去免費幫我把吳秀殺了吧。”
皎兔白他一眼:“我不去。”
夢雞將那串佛珠帶在手腕上,轉身揮手:“走了,開封府的差事已經辦完,我明日啟程去金陵。”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雲羊小聲道:“陳跡竟然還有成為行官的天資,那就更不能讓內相大人知道他的存在了……不然,他可能真會騎到我們脖子上來。”
……
……
夜深,陳跡躺在通鋪上始終無法入睡,腦海中翻湧著最近遭遇的每一件事情。
忽然間,隔壁鋪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微微睜開眼睛,正看到劉曲星披著襖子,咯吱窩夾著一本書,躡手躡腳下床出門去了。
陳跡疑惑間透過門縫看去,卻見劉曲星鑽進廚房,緊接著在廚房內點燃了一盞油渣燈……
你他娘的……
陳跡也坐起身來,先掀開褥子檢查了木板縫隙裡藏著的五枚小銀錠,然後又從褥子下掏出了一本書:《近思錄》。
這是烏雲從劉什魚宅邸幫他取回的那本書。
當時所有人注意力都被陳跡引到《四書章句經注》上,根本來不及去翻看其他書籍的異樣。
但陳跡隻翻看兩眼,就確定這本書裡藏著密信技術:反切法。
所謂反切法,即上一個字的聲母,與下一個字的韻母,重新組成一個新的字。例如時掌、硝大、宗洛、依舊這八個字的聲母與韻母,分彆對應上、下、左、右這四個音。
陳跡借著窗外的微光,坐在通鋪上一字一句翻看《近思錄》,將每一個可以組成新字的組合一一排列。
翻看一小半時,他心中忽然將那些一個個字拚湊在一起:“景朝不信我代王府傳話,需與您親自確認。”
陳跡瞳孔微縮,這本書裡想要傳遞的信息,比《四書章句經注》更加爆裂,竟是直接牽扯到了靖王府內部。
周成義是景朝諜探,他代表景朝向劉什魚傳遞消息。
而劉什魚家中這本書,是要送去給王府某位大人物的。劉什魚就是景朝、靖王府某位大人物之間的情報樞紐!
原本雲羊讓陳跡攀咬靖王府時,陳跡還以為對方是要栽贓陷害,卻沒想到雲羊一語成讖,靖王府與景朝真有勾連!
陳跡雙眼炯炯有神,寧朝、景朝對他而言都毫無歸屬感可言,所以不論發生何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自己能夠掌握先機。
他繼續破譯這本書的後半部,直到天快亮起來,才終於得到了後麵的信息:王府內諜探會找機會與您見麵。
陳跡愕然。
王府內有軍情司諜探,是誰?!
等等,王府內的那個諜探,會不會是太平醫館裡的人?
先前師父以六爻之術算卦,卦象說,出診為大凶之兆,結果師父當天清晨就跟著劉家人走了……
以此來看,師父跟劉家似有交情,難道師父不是去診病,而是去交換情報?
師父不會就是景朝的諜探吧?!
再等等,劉曲星存著臟衣服不洗,非要給母親帶回去的行為,也可能是在衣服裡藏匿著情報……
陳跡被自己的推論搞得哭笑不得,這幾天神經崩的太緊,以至於現在看誰都像諜探。
想到這裡,他在通鋪上探出半個身子,悄悄拉開門縫朝對麵廚房看去。
此時,劉曲星手裡捧著書,也正從廚房探出身子來,悄悄打量著學徒寢房,看有沒有人發現自己在偷偷學習……
四目相對。
劉曲星:“……”
陳跡:“……”
兩人默默地縮回了身子,唯有佘登科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沒有煩惱。